钟离煊看这人怒目瞪着楚辞,不悦道:“可那些大夫都没治好你爹和其他人的病。”
周姓男子闻言一梗。
“令尊是否郁结于心,这位先生一清二楚,何必如此隐瞒?你不用提防我,我真是来治病的。”
楚辞无奈道。
周姓男人面色青白一阵,又看看奄奄一息的父亲,叹口气道:“你说的没错,周某父子二人的确有头疼衰弱的顽疾。”
楚辞听闻这男人自称姓周,脑中已经隐隐想起了什么重要信息,不过人命关天他也没时间琢磨这些,为今之计救人要紧,他握了一下钟离煊的指尖,暂时安抚住像是小豹子一般满面怒色的钟离煊。
“楚辞!”钟离煊看楚辞被质疑只觉满心委屈,比自己被污蔑了还生气,然而他却帮不上任何忙,想到此处他低低唤了一声,越发失落起来。
楚辞听到少年软乎乎的声音只觉心理漾起一道涟漪,他摸了摸钟离煊的脑袋,温柔道:“觉得无聊?那你先去大堂休息一阵,等我和这位周先生聊完就带你回去。”
说完他对那小厮道,“烦请带我弟弟前去用些茶水点心。”
“晏河,带这位公子过去。”中年男子对随从道。
听了主人命令,那小厮对钟离煊道:“公子请随我来。”
钟离煊不想离开楚辞,但在这他又帮不上忙,于是钟离煊就耷拉着脑袋跟着小厮去了大堂。
“阁下请坐,若是真的能医治好家父和其他人,周某必有重谢。”没有旁人在场,中年男子气怒消散了些,对楚辞拱拱手。
“楚某也不敢夸下海口,我尽力而为。”
楚辞也不是自谦,他的中医知识是穿越后才学的,水准还比不上一般游医,不过得益于他这些年游历见多识广,倒是能找出不少疑难杂症症结所在。
他又仔细诊断一番,沉吟片刻后道:“老先生鼻内出血,指甲颜色暗沉,牙龈肿胀……若是我没猜错,除周先生和你亲随两人之外,其他人这些日子都出现了相同的症状吧?你们此前是不是吃了很长时间体型很大的海鱼,为了避免脓血症甚至把海鱼的内脏也吃了?”
“没错。我和小厮因采购尝了不少南洋的瓜果导致肠胃不适,连月只能进食一些稀粥,反倒避过了这病症。其他人头晕目眩并浑身肿胀酸痛之症,此前所来医者都道是脓血症。”中年男子拧眉道,听楚辞所言,他终于察觉到大概是船上的吃食出了问题。
可是究竟问题出在哪,这人却想不通。船上的饮食都被仔细查看过,绝对不会有人能下毒成功。
这支船队多年出海也出现过脓血症,但是在症状出现后疗养几日就能症状全消,只是这次阔别元旭多年后回来途中遇到了一次大风暴,船上食物被打湿发霉,无奈之下船上众人钓了海鱼来食用,这样熬了两个月才到一个小岛上修整补足了食水。
本以为能安然无恙的回到元旭,哪知道离开那个小岛不久船员就开始接连发病,呕吐不止伴随着浑身肿胀牙龈出血,到后来还开始流鼻血,船上的大夫医治后也没有见效,本来想朝北而下的船队只能就近靠岸上岸医治。
“不仅如此,你们服用了治疗脓血症的汤药,船员不仅没有好转,病情甚至加重了,对不对?”楚辞环视一圈后道。
他进入房间就发现大堂里摆着不少熬煮的药罐子,整座客栈都笼罩在浓重的药味中。客栈内灯火通明,但行动自如的只有小厮和眼前的中年男子二人。
显然其他船员和护卫也都先后发病躺倒了。
中年男子抬眼看了楚辞一眼:“没错。”
楚辞端起桌上药碗,碗底盛着些褐色的药汁,凑近鼻端一闻,一股浓烈的酸味。
“罗望子。这罗望子令尊不能继续服用,还需催吐出来。”楚辞放下碗。
中年男子闻言不解:“为何?不怕这位公子见笑,周某其实略通医理,这罗望子清热解毒,夏季时服用再好不过,对脓血症也有很好的疗效,若是中毒,这罗望子用来解毒是再好不过的。”
“令尊和船员所患并非脓血症。食物中毒还要服用罗望子无疑使得毒性加剧,还不如熬煮一碗巴豆来的有用。”
楚辞神色凝重,他翻看一下昏迷老者的眼皮,看到对方瞳孔呈玻璃状,且身体微微震颤,已经确定这一行人到底是什么病了,他回头对那中年男子道:“我现在先施救,等令尊醒来可再行商议。”
这一船人得的不是坏血病,分明都是重金属中毒。若是有心人翻看县府志就可以看到,一年前附近海域海底火山爆发,近海一带的水域都不同程度的受到了污染,海鱼也被波及,体型越大的海鱼积累的重金属越多,这种海鱼吃多了就会严重重金属中毒。
偏偏这一船人吃了海鱼的内脏,又吃了罗望子等种种能催发出重金属中毒效果的“解毒剂”,结果一船人除了两个没吃鱼的全都病倒了。
“你现在就能救醒我父亲?”中年男子大喜过望,起身对楚辞作揖道,“若是阁下真有办法救人,我周尹吉必定以万金奉上!”
“万金倒是不必,我倒是有一事相求。”楚辞听到这人名字一愣,而后摇头道。
周尹吉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若是能救我爹,莫说是一事,就算百事千事周某都万死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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