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羽！”
    “想，羽。”
    “找，找！”
    微生羽眼眸颤动，瞳孔剧烈收缩之后再放大，他的眼睛终于恢复焦距，那人的模样映入眼中。
    他实在太邋遢了。
    浑身脏乱，衣服褴褛，头发乱七八糟，打成结，沾满灰尘。他脸上长满了胡子，看不清长相。
    唯独能看清的，只有那双眼睛。
    一双，微生羽死都不会忘记、不会错认的眼睛。
    “阿、阿战……”
    微生羽张了张口，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
    他猛地反应过来，雪鞭一散，缠住那人脖子的微生雪化作一团火光。
    微生羽看到他脖子上留下一道灼烧的鞭痕，又是惊慌又是茫然。
    他双手贴上那人的脖子，残留的异火被他收回掌中，冰凉的火焰让微生羽更加恍惚了。
    “阿战，你怎么是这个样子……这个心魔幻境真奇怪，你说是不是？”
    微生羽的眼睛湿气涌现，就被冰冷的异火吞噬，徒留通红的眼眶，还有不断侵蚀眼白的血丝，缠绕着不祥的黑色。
    微生羽一无所觉，凝视着那人的眼睛，一眼都不愿错开。
    “阿战……你来找我了，对不对？你要带我走，对不对？”
    “羽！羽！”
    那人感受到他身上动荡的气息，眼中的喜意一褪，慌张地喊着。
    他越抱越紧，微生羽觉得有些疼，但这种疼痛感并没有让他回神，感官和思想反而越发迟钝起来。
    他眼中的血丝更浓，呐呐道：“我跟你走，阿战，我……”
    就在这时，微生羽腰上的一块玉佩突然爆开。
    一阵丹香袭来，冰冷的药力钻入微生羽体内，同时，有一道带着竹香的清凉气息钻入他的天府之中。
    微生羽脸上的表情一空，眼中的情绪渐渐褪去。
    原来，在微生羽心境动荡的时候，他腰间所佩的迷魂鬼阴竹玉佩就被触动，开始替他压制作祟的心魔。
    但微生羽受了太大的刺激，对此一无所觉。
    清心玉佩不敌，触动了顾长凌在玉佩上留下的禁制。
    玉佩爆开，九黎特意留在玉佩中的立地成佛丹阵被引爆，化作药力，与迷魂鬼阴竹玉佩清心定神的灵力一起，为微生羽镇压心魔。
    “羽！羽！”
    抱着微生羽的人心急如焚，慌张地将他抱在寒冰床上，捧着他的脸急声呼唤。
    微生羽缓缓从药力中醒过神来，在听清那人的声音之前，他先感受到了砸落在脸上的滚烫。
    微生羽眨了眨眼睛。
    他茫然地抬手摸了摸脸，才反应过来，这是……
    眼泪。
    微生羽蘧然抬眸，看向抱着他流泪的男人。
    他的眼睛通红，眼泪一颗一颗滚出眼眶，在叫他的名字。
    “羽，羽，羽……”
    虽然口齿不清，只有急促的音节，微生羽却能肯定，他是在叫自己的名字。
    “阿战……”
    微生羽抚上他的脸颊，被胡须扎了满手。
    他还没有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立地成佛残余的药力却让他冷静下来，终于恢复了思考能力。
    “你是阿战……怎么可能。我是在做梦，还是心魔作祟……你真的是阿战？”
    “羽，羽！”
    邋遢的大胡子抱紧他，想说什么却无法表达清楚。
    着急了一会儿，他突然抵住微生羽的额头，一股神魂之力放出。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微生羽没有任何抗拒地，接纳了他的神魂。
    外貌可以骗人，神魂却做不了假。
    哪怕微生羽感受到对方的神魂有些异常，但曾经神魂交融的记忆，让他本能地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龙战，你是龙战……”
    微生羽睁大了眼睛，眼中仿佛有冰山融化一般，凝在眼眶的眼泪化开，溢出眼眶。
    “羽，羽！”
    见他哭了，男人更加着急，慌乱地亲吻他的眼睛，企图让这该死的液体消失。
    微生羽却哭了。
    一百五十三年了……
    龙战的魂灯熄灭至今，足足过去一百五十三年了，微生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他忘了该怎么哭。
    但此时此刻，这个被遗忘的本能重新回到他身上，让他不能控制地流泪，决堤一般，泪如泉涌。
    “阿战，你没有死对不对？你还活着，没有死，对不对？”
    微生羽泣不成声，声音里全是不自信。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他是在经历心魔，必须快点清醒过来。
    但他的心，却屈从于这个美好的梦境，奢望着，龙战没有死，就在他面前。
    就算永堕心魔，他也不愿清醒。
    “活，活！”
    “找，羽！”
    男人口齿不清地说着。
    微生羽听不明白，执着地追问：“你是谁，告诉我，你是谁。”
    男人急切地喊了几声，努力了好一阵，才让微生羽听到一个清楚的音节：“龙，战。”
    微生羽破涕为笑，抱住他道：“我知道是你，阿战，我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你一定会回来的！”
    这么说着，他眼中刚刚褪下的血丝，又一次爬上来。
    男人眉头紧皱，眼神变了再变，突然出手，一把将微生羽按在寒冰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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