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斌正在和拉海说话,村民或恭维或赞叹都不便,只能将好话一箩筐一箩筐地往陈家人和郑家人头上倒。核心思想是夸奖他们运气好,尤其是陈家老两口有福气,儿女都成才。
陈敏佳叫人夸得面皮发烧,拉着表妹偷偷咬耳朵:“等中考完了咱们直接去西藏,别去洪家沟玩了吧。”
唉,直觉告诉她,她爸卖金银花的路子是沾洪家沟的光。当初就是姑爹的进修班同学那位同在洪家沟定点的交通局局长找的门路,洪家沟才敢种植金银花的。嗯,人家独食才吃了多久,她爸就凑过去要分一口。
真是遭人恨啊。
郑明明看看山,相当笃定地点头:“没事,咱们陈家庄才这点种植面积,跟洪家沟没得比。”
洪家沟可是典型的丘陵,放眼望去青山影重重。
不过少年人都爱新鲜热闹,比起去过好多趟的洪家沟,显然是西藏更加有吸引力。啊,布达拉宫,珠穆朗玛峰。那就放假去西藏吧。从今天开始加强锻炼,省得到时候高原反应太重吃不消。上次去新疆大概是不太高,大家倒是感觉还好。
众人回乡是为了参加兰兰的婚礼,眼看着时间不早,陈凤霞就赶紧招呼爹妈:“阿爹阿妈,我们先去大舅舅家吧。”
陈大爹和陈高氏这才恋恋不舍地抬脚。一辈子的老农民,对土地爱的深沉,就算自己厂里店里的生意蒸蒸日上,他们还是更加喜欢看家乡一天天的旧貌换新颜。真好,难怪人家说要衣锦还乡,不然就如锦衣夜行。
老两口跟在女儿身后下山的时候还感叹:“等到桃子结出来,我们佳佳明明还有兰兰都上大学了吧。”
小三儿在旁边上蹦下跳地强调:“我也上学了,戴红领巾!”
郑骁闻声立刻挺起胸膛,他是一年级第一批加入少先队的小孩,得了红领巾跟勋章似的,骄傲得不要不要。就连今天礼拜日,根本不用穿校服打红领巾,他照样戴在脖子上。
陈高氏笑道:“对,到时候小三儿都上小学了。时间快的很。”
那时候,就是一团肉,裹在包被里满脸的疹子。现在已经撅着小屁.股,在山上跑来跑去的了。
别说小三儿,就是佳佳和明明,当年也是小肉团子啊。一打眼,都这么高,是大姑娘了。
娃娃好比那地里的苗,嗖嗖嗖便抽出了一大截,只愁养不愁长。
大人们且说笑且惆怅着往山下走,直接过了桥,往樱花园去。从这边走,虽然兜个圈子,但能欣赏到阳春三月的美景。
是正经的美景,不是吹嘘。每年有那么多人专门坐高铁甚至飞机跑去武汉大学看樱花,可不是单纯为了凑热闹,而是的确好看。
陈家庄人去年种下的樱花经过一年的蛰伏,终在三月天里绽放出绯红的轻云。湛蓝的天空下,这云彩的颜色也是渐变的,到了边缘地带,淡的已经近乎于雪白,被太阳一照,竟然有种冰雕玉琢的晶莹剔透感。
要怎么形容眼前的美景呢?让不远处的孔雀园里的孔雀都黯然失色的美景。郑明明脑海里冒出的第一句诗词不是什么赏樱名句,而是“像云一样柔软,像风一样轻,比月光更明亮,比夜更宁静”。
是的,即便樱花树下的赏樱的人这么多,说笑嬉闹追逐的人这么多,看到漫天的樱花,郑明明还是感觉宁静。难怪会有人形容樱花是热闹的寂寞,即便开得如火如荼,那般热烈,一阵风吹过,花落如雨,那是宁静的寂寞啊。
她又想到了《荷塘月色》里的话,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
大人们可没有小姑娘伤春悲秋的心思。陈家老两口只高兴地点头:“总算开花了,真好看。”
不好看的话,也不会有这么多人特地跑过来看花。还有人穿着长长的衣服,打着油纸伞,在樱花树底下拍照。
陈文斌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过来,颇为惋惜的模样:“今年还是差了点,开得一般,等明年才能看出真章来。”
自家人还能不了解自家人的那点儿小心思吗?都不用人带头,大家就异口同声:“行啦,知道你做的好。”
陈文斌立刻咧开嘴巴笑,炫耀的情绪得到了初步满足,让他很有心情再度挥斥方遒,将陈家庄这一亩三分地侍弄得地提溜转。
“地里塘里山上整理好了,我准备再好好把村上搞搞。”
大家顺着他眼睛看的方向瞧过去,集体大惊失色,天啦,他这是被夺舍了还是被人下降头了,他他他,居然打算给全村人修新房子吗?当真要跟那个什么天下第一村一样,家家住上小别墅?
陈文斌莫名其妙:“我都没住上小别墅,我给人盖什么小别墅?我是说,把大家房子的外墙都重新粉刷下,到时候搞成统一的风格,就跟那个周庄一样。咱们陈家庄要啥有啥,就能招商引资了。”
众人集体想喊“我的天爷”,他这么快怎么又想到招商引资上去了。
陈大爹都不得不赶紧喊停:“你还是先把桃树种上,把天鹅捞回来养吧。”
跑步前进都没他这么快的。
陈凤霞却笑着撺掇他:“行啊,你把村里的房子都装修出来,我就把这里也当成婚拍基地,给你多带客人过来。”
说实在的,等到村里拾掇出来了,这里弄个婚拍基地刚刚好。有山有水有花有树还有桥,到时候想拍古风想来小清新都方便。也不用全拍婚纱照,个人写真照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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