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却又摆手:“你讲的,不能跟你比,你是大老板。”
说着,他又跟其他人打招呼,往边上走了。
陈敏佳都莫名其妙:“他什么意思啊?”
陈文斌嗤笑:“就是想吃肉又怕烫嘴呗。这种,多了。”
郑明明下意识道:“妈妈说是因为农民抗风险能力太弱,所以才不敢轻易尝试新项目。”
陈文斌嗤之以鼻:“他家都承包了好几年的大沟养了这么长时间的鱼了,还什么抗风险能力弱啊,就是缩手缩脚。当初我带人出去找工程做,我有什么啊,我路都忍不清。又想挣钱又怕承担风险,天底下哪来这么多美事。”
郑明明想了想,还是给舅舅正面肯定:“舅舅你胆子真大。”
陈文斌哈哈大笑,掩饰不住的得意:“这就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结果他大女儿幽幽地扫了他一眼,那目光明晃晃地写着:嗯,所以你去看守所待了个把月。
陈文斌搓搓鼻子,压根不接这眼神,就扭头问郑国强:“姐夫,差不多够了吧。”
鲜花鲜花,不鲜就不好吃咯。
陈文斌低头看了眼,点头:“差不多了,走吧。”
一家人在坟山前铺开塑料布坐下,分了从家里带来的烫洗干净装在饭盒里的草莓、枇杷以及樱桃。陈文斌还拿出水果刀给他们分苹果吃。红富士太大了,一人吃一个感觉撑得慌。
郑明明捏起一颗草莓放进嘴里,无意间瞥到隔壁上坟人家的小妹妹正盯着自己看。她疑心是自己脸上沾到了草莓汁,下意识地伸手抹脸。
陈凤霞却笑着招呼人过来:“小秀,来,一起吃。”
孩子母亲赶紧谢绝:“别别别,不要不要。我们马上回家吃饭了。”
高桂芳干脆伸手抱七八岁的小丫头过来:“吃吃吃,我阿妈眼睛大嘴巴小,每次都背好多上山,结果吃不完又背回去,也不嫌重。”
这话要细想想真没啥说服力,因为他们家是开车过来的,哪里来的重不重。
陈大爹已经开始现场安利:“来来来,福生,都尝尝,从陕西过来苹果,真甜,没话讲。”
长辈发话了,这一家才过来一块儿吃水果。
小秀好奇地看郑明明塞给她的草莓:“这是什么?”
郑明明惊呆了,下意识看母亲。她没听说这个小妹妹智力有问题啊,看着应该上小学的人,居然连草莓都不认识吗?这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她记得外婆家这边也长草莓的。
陈凤霞却面不改色,笑眯眯道:“这是大草莓,吃吧,甜。”
小秀像是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连着吃了好几个。搞得她妈又要开口拦她,都叫她吃光了,旁人吃什么。
陈高氏却摆手:“没事,让她吃,好几样呢。”
最后大家吃得差不多了,收拾完塑料餐布,陈高氏又将一饭盒草莓塞给小秀的母亲:“这个最不禁放,家里冰箱坏了又没修,给小秀吃。”
孩子母亲连连推辞,最后还是将自己在上山路上拔的一袋子笔头笋硬是塞给陈高氏,才肯拿草莓走。
郑明明看着小半袋子笋,怀疑她要拔多久还能攒下这些。不过初中生更好奇的是:“小秀怎么不认识草莓啊?”
陈敏佳也感觉不可思议,她要是不认识樱桃倒好说,因为村里的确没长樱桃树。
高桂芳笑了起来:“你们要是在村里也不认识的。这哪见过,村里的草莓都是夏天的,果子就这点大,也酸,哪里是这个味。我头回见到香蕉还是去了江海,那时候根本不晓得要剥皮,就直接连皮咬下去。当时我就想,我的妈啊,这大城市的人就会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居然搞这么难吃的东西。”
陈大爹叹了口气,语气带上了欣慰:“得亏你们走出去了。”
不然,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就跟小秀一样。
大家下了山,车子再往前开十来分钟便进了村。郑明明和陈敏佳从车子过桥时,就一个劲儿伸头往前看。
高桂芳索性在路上放下他们去看新挖的鱼塘。如果不是陈文斌指点,已经离开农村好几年的孩子们都认不出来这里原先就是那块洼地。看到波光粼粼的水面,初中生才突然间意识到:“十亩面积有这么大啊。”
阳光在水面撒下了碎金,波光滟滟,水面上一片青葱。真的像小葱一样,插进细竹竿做成的浮床空隙中的秧苗就如一管管碧玉做成的葱苗。从远处看,叫人以为是水草。等到凑近了瞧清楚模样,就让人不由得惊叹。
好比小三儿同学就满脸陶醉状:“啊,好多韭菜!”
生怕人家不知道他是个戏精一样。
陈文斌扶额:“这叫空心菜!”
除了再生稻的秧苗外,他还种了不少空心菜。这玩意儿在乡间极为常见,便宜,割了一茬又一茬。等到七八月份地里瓜果蔬菜不断的时节,村里人连嫩叶子嫩芽都不稀罕吃了,直接割了喂猪。
真是因为好长又长得快,所以陈文斌才拿它打头阵。起码蔬菜长出来之后,能堵住暗地里怀疑他做生意亏了本所以在发神经的声音,也能给他自己增加点自信。
虽然他不指望搞农业发财。但不管是谁,都不愿意自己花了时间精力和金钱去做的事情被人当傻子。
现在,空心菜已经长到介乎于大拇指和食指的长度,再最多两个礼拜,这些空心菜就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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