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果就是,他会被打得更惨。
他知道有人搞他,趁机估计针对他。即便老徐在外面给他塞了钱,他们也不会对他下手轻点儿。
一个月的时间下来,他身上就没一块好肉。
前头爹妈打他时他喊痛,真不是故意装样,是他身上的伤没好,的确一碰就痛得吃不消。
高桂芳带着女儿走了,郑国强才拉开车门坐到陈文斌身旁,抽出香烟递给他:“来一根?”
陈文斌接了香烟,含在嘴里,等到郑国强帮他点燃了,他狠狠地吸了一口,两只眼睛看着车窗前方,倒是不复刚才嬉皮笑脸的模样。
郑国强没出声,只一口接着一口抽烟。待到他开了车窗往外面弹烟灰时,陈文斌才发狠一般起誓:“姐夫你放心,这事我记着,我一定会把你的位置还回来。”
郑国强倒是不太在意:“不说这个。”他只问小舅子,“倒是你,现在是个什么章程?”
陈文斌一只手捂着脸,另一只夹着香烟的手在颤抖。
这一回他能放出来,是下了血本。别说什么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的屁话,从上到下的官,从大到小的官,你搬出法典一条条地挑,从头到尾没一点事的,能找出十根手指头,他跪下来管你叫爹。
真要查,多多少少,总归都能查出来。你要这是一身清白,结果就是像他这个姐夫一样,直接叫人鸡蛋里挑骨头,直接抹个干净。
所以,他陈文斌不讲矫情话,他不干净他承认。你让走在泥巴地里的人脚底不沾泥水,你逗哪个呢。但是,他不觉得自己的这些不干净就得蹲牢房,比他过分的人多了去,起码他没谋财害命吧。
既然如此,凭什么让他把牢底坐穿?排资论辈也轮不到他。
他要出去,不然在里面哪天突然间意外死亡,他叫屈都找不到鸣冤鼓。
他还要干干净净地出去,他要把小孩培养成当官的,当大官的,才不要天天陪着笑看人眼色。
要实现这个目标,简单,拿钱开道。他不过是被扫到台风尾的小虾米,真找对了门路,花够了本钱,也就平安无事了。
这四个字说出来轻松,送出手的可是金山银山啊。
郑国强微微叹气,小舅子开的是面的而不是他那辆小轿车,估计车子已经送人了吧。
陈文斌咧开嘴巴笑,是啊,一个连干部都算不上的小科员看到车子就两眼放光。不送出去能怎么办?县官不如现管。没人管,他一个月都熬不下来。
有些披着皮的人,心那是墨水泡出来的。
陈文斌不想说这个,就问郑国强:“姐夫,你现在什么打算?”
“没打算。”陈文斌笑了笑,“那块地,你姐拿下来了我们要盖个学校。后面,我去当个校长。”
陈文斌笑了笑,自嘲道:“我们家该成仙的好事都叫我姐给做了。也好,不然那地落到别人手上我得气死。不过你不干政府的差事了?你当校长多屈才。”
郑国强听得暗自心惊,陈文斌这意思是准备买地的一百多万全都砸进去了。呵,这些人,胃口当真不小。
不过他在看守所的战友只能保陈文斌不会莫名其妙死在看守所,其他的事情管不了,毕竟里面的事情太复杂。再说,他这边要真做什么,本来没牵连都变成了牵连。他到底当了几年干部,不会蠢到以为没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要如何发力解决问题,那是陈文斌自己的事。
郑国强没细追问具体情况,估计小舅子也不会说。他只摇摇头:“我一个高中生,现在连自考大专的文凭都没拿到手呢,我有什么才。总之,我现在还好,倒是你,究竟什么打算?”
陈文斌难得显出了迷茫的神色,喃喃自语道:“不知道。”
他手上几处工程都收了尾,本来打算拿下仓库那块地再盖个高档公寓。中间有其他合适的地块也一并拿下。能囤到手的地就不放过。他已经预感房地产肯定会腾飞。
但是,手上的活钱已经全砸进去给自己换自由了,银行的贷款又一分钱不能少。那位副省长的案子还在审判当中,盯着自己想下绊子的人也不会收手。一时半会间,陈文斌倒真不敢轻举妄动。
他摇摇头,叹了口气:“真累啊,我想歇歇。”
郑国强从他脸上瞧出了疲惫和萧索的气息,却分不清其中几分是真几分又是装相。
但这无所谓。
当姐夫的人只点点头:“你要真想歇下来的话,不如种田吧。”
陈文斌“啊”了一声,没跟上他的节奏。
郑国强推开车门,指着外面大片绿油油的麦田道:“我被撤职之前,从农科院接触了个新项目稻田养小农虾和泥鳅。我上个月就想回来搞,当时具体处理没下来,不让我出江海。”
他抬脚往前面走,一直走到田埂边上,伸出两条胳膊比划给陈文斌看,“这边的田都连成块,把中间的田埂挖掉变成一块大田,四边田埂拓宽到三米,深两米,下面挖沟养小龙虾和泥鳅,中间的田种稻子。”
他说得兴致起来了,还从口袋里摸出常年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直接画示意图给陈文斌看,“你瞧,这边是田埂,这边是环形沟,这边是田亩。堤上也不空着,种菜,像胡椒套种苋菜,洋柿子下面种冬瓜,甘蔗地里长黄瓜,都是农科院实验过的,产量很不错。这么一来的话,一年四季的菜肯定不缺了。水稻就长再生稻,一年两收,等秋天第二茬稻子收割完,稻草丢在田里泡上水,可以给小龙虾保温。这样冬天没有小龙虾卖的时候,你再起第三茬的小农虾,又可以卖回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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