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老师皮肤黑,脸红起来就像燃烧的炭火,烧得他说话都像烫舌头:“那个,老师费用乡政府自己承担,就是你说的那个馒头,我们这边不长麦子,得从外面进。”
“那个没问题,我直接从晚上下订单,发过来就行。”
如此一来,开销倒是要比陈老板一开始预估的少。
闵老师又期期艾艾:“那个,还有就是陈老板你打算办什么厂,要招多少人,要不要这边帮忙找厂房?”
他跟小谢是妙妙好友,已经听说陈老板牵线找人给鸿安镇办了个枕头厂的事。做荞麦皮枕头不难,其实他们这边也有地方种荞麦。
如果办个枕头厂的话,那这些上过扫盲班的女子进去上班,乡政府对这事也算是有交代了。
陈凤霞就笑,含糊其辞:“我还在考察当中,等到计划成熟了,还请这边政府多帮忙。对了,你堂姨妈家不会中途又改变主意吧。”
郑明明也追着问:“他们前面可不让女儿上学呢。”
闵老师的脸红得愈发厉害,真让人担心他会直接头顶上冒烟。
他期期艾艾:“那个,没事,他们答应了。他们都怕我妈,不敢反悔的。”
陈凤霞疑惑:“你妈妈也在这边吗?”
闵老师家跟他外婆家整个村子都没一台电话机,两人是怎么完成沟通的呢?
闵老师连连摇头:“不是,我说了他们就听了。”
陈敏佳直接撇嘴,简直可以说是咄咄逼人:“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讲?”
就因为害怕得罪亲戚吗?那可是他表妹,他明明可以早点改变她们的人生的。
闵老师就摸着鼻子苦笑,根本没办法接腔。
他要怎么说?就连这回之所以能说动堂姨爹和堂姨妈,还是因为自己给他们画了大饼。不是将来表妹有了体面工作就能挣钱孝敬他们,而是她们能到乡里工作,将来就有机会嫁到乡里,天天吃大米白面。
这话要是叫郑明明和陈敏佳听到了,她俩肯定要跳脚。为什么得嫁人才能吃得上大米白面,自己挣钱买好吃的就不香吗?
他无法解释本地人的传统观点,女儿嫁个好人家,是父母对她最真切的期待和最真诚的祝福。
这,要比什么读书识字找好工作实在的多。
陈凤霞也没摸清这里面的弯弯绕,她只点头强调:“行,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我希望等到我的厂子办起来时,能有足够的识字女工可以上岗干活。还有就是,我后面计划在学校里面也安排些手工活,勤工俭学的孩子能拿到钱。将来他们考上了高中,我也会赞助的。这个,原则上我安排给女孩,因为我的公司需要的女性人才更多。”
这话当真没什么说服力。闵老师又不是不知道她干房产中介和婚纱影楼的。两项工作,哪样都不是“男士止步”啊。
可他也明白陈老板的真正用意,就立刻点头答应:“这事我来办。”
哇,好大的口气,他又不是什么干部,哪儿来的脸面可以应承?可他是十里八乡第一位大学生,毕业后还留在了城里当先生,是体面人。大家自然要卖他几分面子。
看,本地人不是真不知道念书的好处。
再者,因为网络生存实验项目是闵老师争取来的,这让朗乡名声大振,卖出了不少土特产。他还带来的想投资办厂的老板。大家当然得认他的功劳。
闵老师就有信心将这件事接手过去跑。
他伸手抱起了小三儿,笑容满面:“走,今天就带你们在街上逛逛。”
小三儿立刻高兴地拍手,认真地强调:“看大牛。”
哇,大牛好威风,还有大马,好气派。
小卢也一抹嘴巴,牵着郑骁和蔚蔚的手跟出去。他现在的首要职责就是看好几个小小孩呢。
大人孩子前脚刚走,后脚供销社的吴同志就主动过来找陈凤霞了。
吴同志倒不是要催促客商动作快点,马上出发,而是过来跟她汇报情况。他找到了他们供销社退休的老职工,问了关于油橄榄的事。
这边的油橄榄当初是从国外引进的种子,农科院的专家手把手教大家栽种的呢。当时他们供销社也受过油橄榄果子,然后统一送去上一级供销社再榨油。但后面公社撤销了,上级供销社也不收油橄榄了。树木疏于管理,产量自然也跟不上。此后不少人直接砍了树木当柴烧。过了这十多年,能留下来的屈指可数。
陈凤霞悬着的一颗心落了地。之前种过还收购过,那就代表当地气候适合种植油橄榄,有这一层做保证,这事情起码成了一半。
要知道,农作物就是老天爷赏腻饭吃啊。
可是陈凤霞再问种植油橄榄的关键,吴同志就只能双手一摊了。他算是乡里子弟,干了供销社的活虽然经常金山寨,可他连锄头都没怎么拿过啊,他哪知道那许多。
陈凤霞当机立断:“你的同事还记得当初过来指导种植的专家叫什么名字,又在哪儿工作吗?这很重要,想要把它形成产业的话,没人手把手教着做,产量跟品质都跟不上。”
吴同志没想到她会问得这样细,但他并不嫌麻烦,反而心中带着窃喜。
人家问得认真就代表人家是存了心思想要好好做这事的。按照他那位老同事的话,当年油橄榄果也是当地农民的重要经济作物呢。每逢收获的时候,牛车一车车地往外运,场面相当壮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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