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人都听得目瞪口呆,还真有这事啊。
陈凤霞却在心里道,怎么没有,她在法医秦明的小说里看过差不多的故事。
得,她更加怀疑自己不是重生而是做梦,又或者穿书了。
郑国强却笑骂了句老周:“你就不能说我点好的,拿什么讲话不好,非得说骷髅架子。”
他被发现时,因为长时间泡在冷水里又叫冷风飕飕地吹,已经低温休克了。可大概是因为他身体素质不错,送到医院没两天情况就稳定下来,身体恢复得反而比总是发热的妻子快。
之所以到现在他还没出院,是因为他泡水里时脚板扎了根铁钉,还要继续治疗。
老周挨了骂就笑:“所以说,你命多好。人家亲妈也得过五六年才能梦到儿子的下落。你老婆一下子就梦到你在哪儿了。你命不好哪个好啊。”
郑国强不好意思跟人说这个,就扯开话题:“烦死了,我这一躺下来,一堆事情都没人做了。”
上元县的水情不会因为倒下一个他就好转,现在水位还在十米往上。他只要一看新闻,就感觉自己也跟着要发高烧。
老周笑他:“就你好烦,你当天底下就你一个人啊。行了,没事的,肯定会好的,水退下去总归得有过程。行了,我不跟你讲了,你自己削苹果给凤霞吃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其实他也忙,现在全城的干部就没不忙的。大家轮班上堤坝,加强巡逻,时刻提防险情的发生。
他过来看战友两口子还特地洗了澡刮了胡子,可眼里的红血丝根本就掩藏不了疲惫。
病房门关上了,郑国强金鸡独立,一只脚跳到妻子床边,就坐在椅子上给人削苹果。好苹果,红富士,果香味十足,一破开外皮,那股香甜味儿就往人鼻子里钻。
据说慈禧太后晚上睡觉床头得放苹果,她要闻着味儿入睡,可见是个会享受的。
陈凤霞听他絮絮叨叨,突然间开口道:“你脚插钉子了?”
郑国强一愣,立刻笑了:“就一根洋钉,我命大福大。我跟你讲,当初我是因为牙不齐整,不然我早被选去当潜水员了。”
他的前半辈子,一直都在关键时刻差了口气,瞧着是十个指头捏田螺,十拿九稳的事儿了,偏偏到最后关头总能横生枝节,遗憾收场。
也就这两年,霉运像是走到了头,家里一切都顺当起来了。
陈凤霞却不理会他的絮叨,只盯着他:“你把脚翘起来让我看看。”
郑国强愈发别扭:“这有什么好看的,一根洋钉而已。”
结果他对上老婆直勾勾的眼神,立刻怂了,只好翘起脚来,就嘴上嘟囔:“小口子,连包都不用包。”
陈凤霞看那洋钉扎的位置,立刻倒吸了口凉气。看来不管是幻想还是现实,郑国强的脚都逃不过这一劫。
小口子,没关系?想得美。
上辈子因为脚板心的这个伤口,他在家待了差不多半年。脚不能踩地,肿得跟被马蜂蛰了一样。城里医院的医生说没好办法,就是消炎。可水挂了那么多也不见效果,城里开销又大。她只好带着丈夫跟两个小孩回老家静养。
后面又是找老中医又是找赤脚医生,喝了药涂了药膏还敷草药,结果不知道是感染还是怎么回事,他脚差点烂了。后来还是找了个老大夫,抹了种绿色的药膏,才渐渐好。
唉,上辈子这时候大女儿明明正好要升六年级。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家里情况雪上加霜,后来他们夫妻才做出让女儿回老家念初中的决定。
大女儿看穿舅舅不过是个嘴上花花的假好人也是因为此。当时郑国强是在工地山踩的钉子啊,这是工伤。
结果呢,结果怎样,还不就那样。
农民工,干一天活拿一天钱,干不了活就拿不到钱。被迫跟自己亲弟弟借钱,人家立刻就哭穷。
陈凤霞越想越郁闷,真是想找个人揍一顿。
她憋着口气,招呼丈夫:“别挂水了,挂了几天了也不见好。你喊三嫂回老家时去她娘家表舅那边拿那个绿色的药膏吧,用那个涂。三嫂讲过,她爹年轻时也是叫钉子扎脚,后来还是用这个药膏才好的。”
这话她倒是没瞎编。上辈子他们之所以能找到人拿到药,也是三哥三嫂过来看他,三嫂提了一嘴。
后来郑国强脚好了,他们夫妻还郁闷三嫂怎么不早点讲。可再想想三嫂那么个一天可能都不会跟人说一句话的个性,能主动提就不错了。
郑国强没意见。他也不想挂水,好端端的人挂什么水,挂的他浑身不舒服。
“行,三哥这两天应该回去祭祖。我请他跟三嫂帮忙。”
“帮什么忙啊,麻烦什么三哥,我去不就好了。”病房门开了,露出陈文斌笑嘻嘻的脸,“姐,你好啦?”
摸着良心说,郑国强这事,陈凤霞本来是相当感激陈文斌的。甭管这人是不是用时有不用时无,关键时刻,他好歹顶上了。不然当时她能指望哪个。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陈凤霞刚刚才看了丈夫脚上的伤口想到了上辈子的遭遇啊。
这事不能想,一想她就恨。
陈凤霞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又怕开口怼人实在有些说不过去。毕竟上辈子是上辈子,这一世是这一世。
再说他自己找郑国强的时候都没忘了喊高桂芳去支撑,也算是相当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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