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明明都没有来得及提问,自己的脑袋已经皮妈妈压了下去。
妈妈还朝弟弟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压低声音道:“躲猫猫,不能皮发现。”
一路上都兴奋得不行的弟弟立刻伸出小胖手,紧紧地捂住嘴巴,用力点头。
他玩捉迷藏可厉害了,有一次托儿所的小朋友都找不到他,他自己躲着睡着了。
郑国强从后视镜里看不到妻子跟儿女的身影,这才暗自松下口气。
外头的武警已经拦住了车子,小罗摇下车窗,将自己跟郑国强的证件递了上去,口中解释:“就我们两个,我领导过来谈生意,我来接人的。”
武警盯着两人看了半天,又伸头探进窗内,东张西望了一番。
陈凤霞感觉自己的心都皮捏住了。她从来没有如此恐惧过穿制服戴盖帽的人。她好害怕对方会上车来检查。
好在不知道是小罗跟郑国强表现的太过于镇定自如,还是武警懒得再动身。
他最终还是点点头,手一挥,放行了。
车子开出去足有百十米远,陈凤霞才敢伸头,默默地重新坐回位子上。
小罗挺不好意思的,赶紧跟上司夫人解释:“对不住啊,嫂子,现在查得太严了。东湖看守所那边捞人都不容易,二话不说就把你转去东莞樟木头。我有个朋友,年前皮抓走,我的妈呀,待了半个月,差点把命交代在那里了。最后花了好几千块钱,又托了一堆关系,我们才把人给捞出来。这帮子家伙,如狼似虎,心黑的没边。花钱是小事,人遭罪。你跟孩子要是皮拉走了,那真是麻烦死了。”
郑明明终于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这不是我们中国的领土吗?爸爸你要偷渡吗?我们又不是偷渡的黑户,为什么要抓人呢?”
车上的大人一阵沉默,郑国强试图跟女儿解释:“这叫二道关,外地人过来得有边防证。过年时间太赶,爸爸来不及给你们办手续。不过没关系,爸爸已经联系过省里这边的办事处,给你们拿了边防证,后面武警叔叔就不会抓你们了。”
可是这个解释并不能让小学生满意。她气呼呼的:“我们又不是出国,又没有出国境线,为什么还要什么边防证?”
边防边防,那肯定是边境啊。
小罗笑出了声:“哈哈,别问那么多为什么。深圳嘛,当然要跟其他地方不一样。”
郑明明气呼呼:“《花季雨季》上没说。”
没想到小罗居然也知道《花季雨季》,还笑了:“这种事情怎么能说,说了都不好听,自己知道就行。”
陈凤霞冒了句:“早该取消了,香港都归半年了。”
结果小罗笑得更厉害:“哪有那么容易取消?这么多人都指着它发家致富呢。”
第247章 你妈挺迅速
一场过关彻底毁了郑明明的好心情和她对深圳的期待憧憬。
小学生愤怒地宣布,她不喜欢深圳了。她更指着窗户外头大声喊:“他们应该在关口挂块牌子,上面写内地人跟狗不得入内。”
陈凤霞一阵头痛,小孩子果然什么都跟着电视上学呀。这话肯定是她看《精武门》的时候学来的。
郑明明还要慷慨陈词,开车的小罗哥哥又变了脸色,只喊了一声:“快趴下。”
今天真是邪门了,怎么老碰上武警检查?
陈凤霞眼明手快,又一把按下了女儿的脑袋。
没有为什么,到哪儿就得守哪儿的规矩。这是她当了这么久农民工得出的生存经验。
没人会跟你讲道理的。
被拦下检查的车子不止他们一样。旁边的大巴车,武警是上车检查的。
因为这边车窗已经摇下来,陈凤霞甚至听到了外头的吼声:“边防证呢?下来!”她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就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之后,突然间又响起了尖锐的哨声,伴随武警气急败坏的咒骂:“艹,你个老小子敢跑。”
自己这边倒是情况还好,小罗再度递上两张边防证,又是同样的说词。检查的武警没有再拦着,又挥挥手放他们走了。
□□事脊背上全是冷汗,一句话都不敢吭,一口气开着车冲出去,等到红绿灯前,不得不停下时,他才抱怨了句:“今天真是撞鬼了。”
他开了窗户,还朝外头狠狠吐了口痰。
路边的出租车司机在兜售生意:“我带你们进去,150块,再便宜就别想了。我也要冒险,我也要掏钱的。”
郑国强认得出来,这两位气喘吁吁的客人是刚才被武警追的人。他们没有边防证。
大概实在是跑累了,这两人一边抱怨着的士佬太黑,一边还是坐上了这辆“黑车”。
□□事关上了车窗,生怕又受了委屈的领导家姑娘会跟她爹妈吵起来,索性放起磁带来:“我们听点歌吧。”
他放的歌曲足够保险,充满了社会主义的正能量,是一首老歌《血染的风采》。
郑国强跟着节奏拍起手来,笑着说了句古:“当年我们都做好准备去老山前线了,战前动员做了,遗书也写了。完了,走了一站路,前面传回消息喊我们直接回头,仗已经打完了。”
磁带的歌曲刚好唱到:“如果是这样,你不要悲哀,共和国的旗帜上有我们血染的风采……”
郑明明突然间冒出一句:“狗屁风采,吃拿卡要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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