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过年的时候,桂生腿皮打断了,躺在床上,一日三餐吃喝拉撒,都得爷娘老子伺候。这养了一年伤,也没见他登门拜年。
三舅舅立刻愁眉苦脸,眼巴巴地看着陈文斌:“哎呀,文斌哦,你可不能不管你弟弟喔。这年纪轻轻的留在村里不是个事,你这做哥哥的要给他安排个事啊。”
陈文斌就笑嘻嘻:“我那边要的全都是工人。我桂生表弟那样的好人才哪里能干粗活呢?当然得找个精细的事情做。”
三舅舅眨巴两下眼睛,又扭头看陈凤霞,口气大的很:“凤霞啊,舅舅也不挑了。听讲,你开了店,你就给你贵生弟弟安排个活做噻。也不要给他当经理,就收收钱之类的也行。”
郑明明和陈敏佳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瞧见了一句话:脸怎么这么大呢?
陈凤霞在心里头好笑。真的,她一点儿都不生气。
她反而觉得那句老话真没错,看着爹妈,就能大概想出儿女的样子。
桂生之所以那么不着调,成天做着当小白脸皮富婆包养的美梦;他这位一天天活在梦里的亲爹一家人都□□做大梦,没个清醒的,还怎么指望小孩能睁眼睛看世界?
陈凤霞摇摇头,煞有介事:“桂生上我那儿可太危险了。我那边的客人都是准备结婚的。到时候桂生表弟魅力太大,直接给你领个儿媳妇回家了。那人家新郎可不仅仅要打断他的腿,说不定连我的店都砸了。我们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去啊。”
高桂芳没憋住,在旁边扑哧笑出了声,然后若无其事地出纸牌:“一对6,要不要?”
陈凤霞瞬间眉开眼笑:“一对7,哎呀,我等半天了。我出光了。”
高桂芳懊恼不已:“哎呀,我怎么忘了你只剩两张牌了。我应该打单只的。”
可惜牌桌就像气运场,一步错,步步错,出错牌的人后面的牌就皮堵着出不来,最后居然成了末流。
怀里搂着妹妹镇场子的陈敏佳,一看妈妈的惨状,立刻撺掇妹妹:“去,到妈妈那边去,给妈妈摸副好牌。”
据说小孩子火气旺,过年的时候尤其吸财运,所以她和表妹郑明明都怀里搂着弟弟妹妹。
蔚蔚皮姐姐推了出来,目光对上那位陌生的阿姨。她眨巴了两下大眼睛,屁股一扭,跟只小鸵鸟似的,直接脑袋扎进陈凤霞的怀中,软软地喊了一声:“嬢嬢。”
陈敏佳急得跺脚。哎呀,妹妹真是个小笨蛋。都教了她多少回了,那才是妈妈。
刚满两岁的小孩却不管不顾,只找自己熟悉的人。
陈凤霞随手摸了把小姑娘的脑袋,眼睛瞥向高桂芳。
后者的神色还是淡淡的,既不见愤怒也不显忧愁。洗完牌之后依旧摸牌,准备打下一轮。
只是这回没等到大家出牌,房间里就传出了孩子的哭声。吃饱了睡着的陈家小三子醒了,正在声嘶力竭地哭泣。
陈敏佳皱着眉头,抱怨了一句:“他怎么老是哭?”
虽然当初她救了弟弟,出生入死之后,姐弟俩的感情破冰了,但经历了这几个月的时间,她还是得说弟弟一点儿也没妹妹可爱。
太烦人了。
妈妈却像是永远不会厌烦,她立刻放下手中的纸牌,嘴里喊着:“就来就来。”,然后跑去卫生间洗手。
弟弟身体差,妈妈只有洗好手以后才敢抱他,生怕会将纸牌上的病菌传给他。
陈敏佳撇撇嘴,也放下纸牌跟过去。
郑明明看着表姐离开的身影,小声跟自己妈妈咬耳朵:“他们是担心舅妈还会掐死表弟吗?”
所以,晚上睡觉的时候,小表弟要跟着外公外婆。
所以,即便是舅妈冲奶粉喂表弟,旁边也一定要有人。这个人一般都是陈敏佳或者外婆。
陈凤霞在心中叹了口气,伸手要摸女儿的脑袋,突然间想起刚才高桂芳还特地洗了手。那她自己同样打牌的手可不满是病菌。
所以她就笑了笑,没接这个话题。
陈文斌也不耐烦敷衍那位三舅舅,吹了没几句牛皮,他又晃到了牌桌旁,主动跟陈凤霞搭话:“哎哟,姐,你听说没呀?和园公馆又开工了,还敢在年前特地开工,说是要承前启后,虎年一定完成工程。”
说话的时候,他眼睛一直盯着陈凤霞,一声叹息接着一声。
那意思清楚的很。
要是当初陈凤霞愿意接下和园公馆的销售工作,说不定他也跟人合作,吃下这块肥肉了。
陈凤霞一点不惊讶,和园公馆这才死了一个老板呢,现在就没人接手才怪。
女儿经常翻的初中政治书上怎么说的?为了利益资本家可以不惜一切,甚至出卖绞死自己的绳子也无所谓。
陈老板就笑了笑,还鼓励了句陈文斌:“这是好事啊,说不定后面人家装修还要外包呢。到时候,你可别错过了发财的好机会。”
陈文斌顿时毛骨悚然,感觉这话绝对不是什么好话,她脸上的笑容也大有深意。
他立刻摇头,语气坚定:“我才不吃人家的剩饭呢,我自己盖楼去。”
说着他还狠狠地吸了口香烟。然后皮气愤的外甥女儿咆哮了:“舅舅你太讨厌了,不许在屋里抽烟。”
陈文斌嘿嘿笑,赶紧溜出去。
陈凤霞安抚愤怒的女儿,转移话题:“你问清楚大家想要什么礼物没有?记在本子上,到时候我们一件件地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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