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凤霞看着她笑:“你有什么人推荐吗?”
余佳怡的脸刷的一下红了,这事儿她还真有假公济私的嫌疑。
“是我一个老乡,江海越剧团的,特别有才华。上小学的时候就是我们学校的文艺骨干,后来被选去了戏曲学校,定向培养的刀马旦。毕业以后就进了越剧团。”
那个时候他们老家的人可羡慕她了。越剧团啊,铁饭碗,国家干部身份呢。
结果时代浪潮汹涌澎湃,越剧团在改革的激流中也每况愈下。现在还有几个人听戏呀?大家都爱听摇滚乐,听流行歌曲。越剧团演出门票卖不出去,去年工资就发不出来了。
大家本来还想咬咬牙扛过去呢,没想到上头一道命令下来,越剧团也得改革。改革的第一步是什么呀?优化人员结构,简单点儿讲,就是下岗。
余佳怡的这位同学年纪轻,资历浅,也没什么背景,当然就成了第一波被扫地出门的人。
余佳怡叹气:“她从小就在艺校学唱戏,毕业之后直接进剧团,除了排练就是上台演出都没怎么跟外界接触过。现在让她出来,她都不知道该干什么。夜总会的歌手她应聘过,进去唱了没几晚,就有老男人硬逼着他喝酒。完了同个场子演出的女歌手还嫉妒她,说她勾引老板,偷偷在她的衣服里头放玻璃渣。”
陈凤霞听的直摆手,夜总会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别说她那个没怎么接触过社会的朋友了,一般人都应付不过来。
余佳怡苦笑:“可不是嚒,我喊她吃饭,她哭的连口水都喝不下去了。其实她特别有才华,虽然学的是越剧,可是流行歌曲她也能唱,唱的就跟磁带里头一样。我们都说她没赶上好时候,不然肯定是个歌星。”
余佳怡忐忑不安地看老板,“陈总,你看能不能让她先过来打打杂。要是有机会的话,再让她去人家婚礼上表演?她唱歌真的很好听。”
第176章 我就指条路
陈凤霞没有直接答应,反而替越剧团谋划起出路:“其实他们也没必要到这地步,爱听流行歌曲的人多,可喜欢听戏的人也不少啊。就像我阿爹阿妈,电视放人唱戏的时候,谁都别想换台。大城市大舞台没演出机会,就主动点儿,送戏下乡嘛。你别小看了农村人,三年两节半,办寿宴,办婚丧喜事,都有人愿意请戏班子的。不用唱大戏,来几出小调,大家伙儿看个热闹,人家也高兴。”
农村人就没精神文化需求了吗?怎么可能。
别说那些留守老人、留守妇女跟儿童,就是出门打工的青壮年,不被城市主流文化接纳,也就是在老家才能找到点儿精神慰藉。
越是辛苦的人,在这方面越舍得掏钱呢,就跟报复性消费一样。
“孔夫子都说有教无类,这演出市场也一样。观众不分高低贵贱,给领导唱戏的时候,领导还未必听呢。农村放个电影唱场戏,里三层外三层都能围着人。”
余佳怡露出个无奈的笑容:“老板,你的办法是好办法,可这有什么用呢?她人都被赶出来了啊。她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管得了越剧团的出路啊。”
陈凤霞叹气:“这倒也是,我本来想的是越剧团下岗的人,估计不止你朋友一个。不如他们自己拉起个班子,出去单干,说不定挣得比团里头还多。”
余佳怡立刻变了脸色,连连摆手:“那可不行,小丹哪里拉得起班子来?她要真有这能耐,也就不会在我面前哭了。”
陈凤霞笑道:“我也想到了这点啊,所以我琢磨着怎么给她找个更好的出路。梦巴黎招个打杂的人不是不行,只是太屈才了,人家是有手艺在身的。”
余佳怡茫然:“那她还能干嘛呢?歌舞厅不行,夜总会不行,酒吧也不行。歌舞团自己都在往外头裁人,更加不可能招人了。”
陈凤霞皱着眉毛,眼睛就盯着窗户外头看。现在时候还早,外面的大街上虽然零星有摊子,但是比起夜市的热闹,完全可以用冷清两个字来形容。
美食街,戏曲演员,这两个词汇反复在陈凤霞的脑海中纠缠,突然间融合成三个字——吉庆街。
对了,吉庆街!
余佳怡满脸茫然:“吉庆街在哪儿啊?那边招人吗?是剧院还是什么地方?”
陈凤霞疑惑:“你连吉庆街都没听说过吗?就是池莉写的那个卖鸭脖子的地方,叫什么来着?”
哎哟,上辈子她看电视的时候就馋那个鸭脖子,还让她家郑国强嘲笑过。
余佳怡更加疑惑。池莉她知道啊,她上学的那会儿看过不少池莉的小说呢,什么《来来往往》之类的。不过池莉有写过什么吉庆街鸭脖子吗?她还真不知。
还是正在给客人设计造型的冯丹妮帮忙答疑解惑:“吉庆街是武汉的一条美食街,他们当地人的说法是早餐户部巷,夜宵吉庆街,挺热闹的。”
余佳怡茫然地点点头,表示自己接受了新信息。可她理解不了的是吉庆街跟他们有什么关系?武汉那是千里之外的地方,陈老板该不会是想让小丹跑去吉庆街吧?
她去吉庆街又能干什么呢?卖小吃的话直接在灯市口卖不就行了。
陈凤霞笑道:“你别急,听我说完。这吉庆街的特点不仅仅是小吃多,人家还有很多街头艺人。”
余佳怡快速地眨巴了几下眼睛,艰难地想要消化老板的话:“你的意思是说让她在街头卖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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