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月仙没发话,眼睛还直勾勾看着前头。
陈凤霞顺着她的视线瞧过去,顿时魂都飞了。
妈呀,黄大发怎么跑过来了,还伸手扯着那年轻女人,嘴里头嚷嚷着:“我管你个屁。今天我倒是要看看,哪个王八蛋敢动她一下子。”
陈凤霞赶紧眯起眼睛,假装看不清的样子:“月仙姐,那边怎么了?我坐月子的时候眼睛吹了风,看不清爽。怎么好像要打架?”
胡月仙抿着嘴巴不说话,只收回视线,转头道:“我也搞不清楚,大概又来了个疯子。走吧,我去看看教授扎针。”
两个女人一声不吭往诊室方向走。
陈凤霞一颗心七上八下。
她一时担心黄大发真弄走了那个女人,这人当了前进村这么长时间的一把手,在江海当地肯定有一定的关系。
她一时又说不出心中突如其来的轻松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好,小孩还没被打掉。
出血了也不一定代表就流掉了。她怀明明的时候,出过好几回血,都以为保不住了,结果孩子还是顺顺利利地生了下来,没灾没病的,蛮好。
听说丫头的命总归硬一些的。
但是小三这胎是个儿子啊。
陈凤霞心里头直打鼓,耳朵边上也像是有铜锣在咚咚敲个没完没了,炸得她脑袋都在嗡嗡作响。
胡月仙还是那副戴着墨镜跟口罩的模样,叫人看不出她心中所想。
那边的哭闹声似乎愈发厉害了,里头还夹杂着男人的怒吼。
陈凤霞心道,这算不算冲冠一怒为红颜啊,都赶上吴三桂了。真没错,黄大发跟吴三桂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跟胡月仙坐在诊室外头,谁也没说话。
旁边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一边走一边抱怨:“闹腾死了,每次计划生育都带到我们这儿来。他们自己又不把工作做好了。”
另一人笑:“怎么做工作?二奶准备靠着肚子里头的货上位呢。这哪里能做的通。”
先前说话的人咋舌:“我的天,那可真是金蛋了,这下掉了可不得哭死。”
掉了?
陈凤霞诧异地抬起头。
她转头看窗外,那个年轻女人果然趴在黄大发身上哀哀哭泣。黄大发正情绪激动地咆哮着什么。
这边穿白大褂的人发出嗤笑:“男人啊,真是有点儿钱就烧的。这男的能当这女人的爹了吧。跑到医院来逞什么威风。有种自己别让人被计生的抓过来啊。”
另一人笑了起来:“那他家的老婆孩子倒是得感谢计划生育,真是国家为他们撑腰呢。不然新媳妇小儿子,老男人的骨头可不得酥了。”
窗户外头的闹腾声渐渐停歇。
不知道男人究竟做了什么承诺,女人终于停止了哭泣,跟着他一块儿上车走了。
陈凤霞在心中叹了口气,就垂着头轻轻逗儿子玩耍。
后悔吗?有什么好后悔的。事情她都做了,再想又有什么意义呢。
况且重来一回,在前进村村委会门口,她还会说出那些话。这事儿到底谁先没理是出轨的黄大发跟明知道人家有老婆孩子还姘上来的小三。
没出生的小孩无辜,那已经要上高中的大小孩就不无辜吗?
胡月仙突兀地开了口:“你说,我是不是也该再盖栋楼?”
她跟黄大发吵过,想把街上的店面过到儿子名下。
可惜黄大发根本不搭理她。她又不敢闹狠了,在儿子面前露出端倪。黄大巴不在乎,她在乎儿子呀。她心里头的苦简直没话说。
这个人是没心了,她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已经没心了。她不敢再指望他,她就琢磨着要怎么给儿子多扒拉点儿东西。
儿子将来要上学要讨老婆,指望他,还不晓得他要贴补哪个狐狸精呢。
这回狐狸精吃了亏,黄大发肯定要好好补偿对方。
今天这个解决了又怎么样?这狐狸精这样年轻,后面就不能再怀了?黄大发要是存了心把人藏起来,她胡月仙能怎么办?
就算断了这个,以后他还能不在外头找?
男人啊,有一就有二。
她不敢再指望了。
陈凤霞的心原本也跟泡在海水里头一样苦涩。
男人出轨,被背叛的妻子精神痛苦。叫抓了去打胎的小三身体痛苦。倒是这男的跟没事人一样,依然逍遥快活。
现在听胡月仙说盖楼房的事,陈凤霞才起了精神:“怎么,黄主任考虑好了,要在你们院子里再起一栋楼?”
“他?不用管他。”
想起这个人,胡月仙就头心里头都是气。黄大发为什么要盖楼啊?这老王八是想盖给私儿子呢。
美名其曰,他这个当爹的要一碗水端平了。当初给大儿子盖了楼房,现在也得给小儿子盖。
她艹他祖宗十八代,狗日的王八蛋!
“我盖。”胡月仙端正了颜色,认真的看着陈凤霞,“我要盖栋楼房,我自己盖。我看你拿给包工头的图纸就蛮好。我想照着盖。”
她要把家里头的钱都花光了,她看没钱了黄大发还怎么出去浪。
那句话真是没错,女人得花男人的钱。你替他省着,他就要拿出去给别的女人花了。
她这辈子,真是受够了!
陈凤霞听着她声音里头近乎于哽咽的腔调,只好假装没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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