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郑明明已经看出来是要动针了,她绷着小脸强调:“我不怕打针。”
老太太乐了:“那挺好,蛮勇敢。”
她拿酒精消了毒,找准了穴位,就开始给人下针。
陈凤霞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生怕漏下任何一个步骤。
等到十五分钟过后,方教授取下钢针的时候,她鼓足勇气问老人:“教授,我能学着自己给女儿扎吗?我小时候跟赤脚医生学过扎银针。”
她没撒谎,她的确会,简单的毛病她会自己下针。但不是跟什么赤脚医生学的,而是上辈子给方教授送饭的时候,她在旁边跟着,老人手把手教的她。
老太太特别满意,她就喜欢爱学习的人。只要有用的东西,在老人看来,什么时候学都不晚。
她自己以前也不是学医的,而是在大学教哲学。这一手医术还是下放去干校的时候跟中医药大学的教授学的。
结果中医教授没扛住,传授完她医术后,感觉一生所学算是有传人了,自己就上吊自杀了。剩下她平反后也没回去教哲学,反而一路从赤脚医生干到了名老中医,倒是正儿八经继承了师傅的衣钵。
方教授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可以,想学就学吧。不过下回你还得带着孩子过来,你扎针,我在边上看着,好掌掌眼。”
她放下手中的银针,又强调了一句,“别担心,你扎针,我不收钱。”
陈凤霞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小心思叫老太太一眼就看穿了。
是的,她心疼钱。
一个疗程十五块,真不贵。可对她家来说,三个月十二趟就是一百八十块。够买三十六斤猪肉,差不多能保证一家老小顿顿见荤腥了。
陈凤霞咬咬牙,豁出去不要这张脸:“那谢谢教授,麻烦你了。”
第9章 找新工作
回家的路上,郑明明一直盯着车窗外看。
不知道是不是安慰剂效应,她觉得外面的世界似乎清晰了些。就连照在树叶上的白花花的阳光经过了绿叶的过滤,落在眼里都清凉又舒爽。
小姑娘心里美极了,比吃了鸡蛋喝了蜜糖都美。
因为父母早早出门打工,她从小就习惯将心事藏在心里,害怕给大人惹麻烦。所以就连眼睛看不清黑板上的字,她也不敢跟任何人说,怕爸妈知道了会不高兴。
郑明明没想到爸爸妈妈居然注意到了,妈妈还带她来找教授看病。
教授啊,那一定是很厉害很厉害,什么都难不倒的人。
教授奶奶多厉害啊!
她叽叽喳喳地诉说着自己心中的喜悦与崇拜。
陈凤霞原本有些惆怅现状的困窘,这会儿看到女儿兴高采烈,她也跟着轻松起来。
她一手搂着怀里扭来扭去的胖儿子,一手摸女儿的脑袋,柔声道:“是啊,教授好厉害的,我们明明将来肯定也能当个教授。”
郑明明被母亲的话吓到了,本能地摇头,话都开始颠三倒四:“我不行的。”
“怎么就不行呢?”陈凤霞笑眯眯的,“那个,哦,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攀登。”
她鼓励地看着女儿,“我们家明明一定可以的。”
郑明明不好意思起来,将脑袋搭在母亲的胳膊上。
陈凤霞都不记得上辈子女儿有多久没这样跟自己亲近过。她一时间感慨万千,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只好强调:“再扎几回针,我们明明的眼睛就会慢慢好起来。”
郑明明像是不敢相信,自言自语一般:“真的能好吗?”
陈凤霞还没作答,怀里头的小儿子先拍着手开始哦哦,乐得口水直往外淌。
陈凤霞笑了,语气肯定:“我们明明眼睛会好的,我们明明将来也会当教授。”
车子停在离家最近的一处公交车站,母子三人走回去大概还要十五二十分钟。
郑明明兴冲冲地要往家去。她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气,她要拿袋子,她今天一定捡很多很多菜。
陈凤霞却伸手拉住女儿:“不慌,妈妈还有事要做。”
什么事?解决睡觉的地方。
眼下家里的经济条件她有数,要花钱的地方太多,等再在江海买了房,那真就是赤贫。
房子到手之前,重新租房的话,她舍不得花这笔冤枉钱,况且到时候也未必拿的出来。那就只能免费找能睡觉的地方。
麦当劳不行,虽然人家服务员没赶他们娘儿仨,可她身边带着两个孩子,还是不敢睡囫囵觉。
长此以往下去,她会垮掉的。
丈夫是指望不上了。
当了一辈子夫妻,这个男人她还不了解嚒。郑国强遇事就会躲,指望他出面想办法根本不可能。
陈凤霞的心冷上了几分,感觉大女儿说的真没错。结婚有什么意思?一天福没享到,背在身上的都是负累。
再甜蜜,也是负担啊。
她叹了口气,在大女儿疑惑的目光中,领着孩子往老年人活动中心去。
郑明明还认得这地方,下意识地抓紧了母亲的衣角。妈妈今天又要给她做奶茶吗?那个甜甜的香香的,好好喝。
陈凤霞有些愧疚,奶粉样品就拿一小包,昨天已经用完了。今天再去母婴用品店,人家又不是傻子,肯定不会再给的。
她只能安慰女儿:“以后都会有的,以后想吃什么,妈妈都给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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