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退一万步,蚊子大仙的跟脚道行他总得查清楚, 南时不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南时笑道:“我是说我回自己的院子里去,刚刚忙了好一阵,累得很……都这么晚了,我出门岂不是自寻苦吃?晚上山上蚊虫可多了!”
池幽的手指动了动, 倒也没问南时打算如何,抬手让他回去了。
南时一走, 池幽便吩咐清河:“去交代一声,少爷若是有什么动静便来告诉我,再派一队伍人跟着少爷,瞒是瞒不住他的,便说是我吩咐的吧。”
“是,少主。”清河应喏,转而又问道:“山主,您既然担心少爷,为何不出手将那淫祀先平了去?”
池幽垂眸把玩着玉扇,没有说话,清河转而屈膝道:“是奴婢多嘴,奴婢告退。”
说罢,她便退了出去。
池幽养人,自有一套法子。
丝萝柔嫩,风拂叶颤,青翠欲滴,自然是美的,而春去秋来,无枝可依,无荫可避,便要任风吹雨打去,再是风姿绰约,也一并要受风霜凄冷。
不过是寄人篱下的玩意儿罢了。
池幽费尽心思调教南时,不是叫他给人当玩意儿的。
他爱重南时,自然要给他金钱,给他权势,给他命数……但别人给的,都是虚的,无论这个‘别人’是他也好,是其他人也罢,能予之自然也能取之,他怎么能容忍呢?
南时想做什么,他向来不多加干预,无论结果是苦是甜,总要他自己去尝一尝,这次也是一样的。
宝剑锋从磨砺出,这把剑他等了千年,也该成了。
若是不成……不成就不成吧,再慢慢锻炼就是了。
天空中飘来了一片云彩,掩去了明月清辉,房中有清风拂过,轻轻巧巧地吹灭了案上的兰竹小灯。
池幽坐在一室清寂中,眼中带着些自嘲。他手中的玉扇一下又一下的击打在掌心中,谁能想到呢?他池幽算尽天机,最后仍是为天机所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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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赵!老赵——!你搁在哪儿呢?!”一个中年汉子上气不接下气的从林间小路上跑了过去,随即抓住了一个蹲在草丛里采菌子的中年男人:“别采菌子了!快去医院!!你家远志中介儿①了!你婆娘急得要命!李哥已经帮忙带他去县城医院了,你赶紧去!”
“哈?!”赵伟明连忙撇下了手里的菌子,拎起背篓就往外头冲,山里头信号不好,打电话都打不通,他也没办法问,只能一溜儿飞奔去医院:“吃什么了才中了?多谢你啊老秦,回头我请你喝酒!”
老秦跟着他一道跑,他的车停得比较近,他快速的道:“八成是见手青,你娃对着你婆娘说有汪汪队围着他跳舞!还有喜羊羊和灰太狼!”
赵伟明一听是见手青就松了口气,连带着脚步也缓了下来,他骂了句脏话:“……得了,没多大点事儿。”
“紧接着你家远志就口吐白沫了!”老秦又道。
“操!”赵伟明又开始飞奔了起来。
大家都是土生土长的云省人,谁家没遇上过中了介儿的事情?什么表现是吃了什么菌子那都是心里有数的,看个小人没什么,他小时候那会儿馋,趁着帮他妈炒菜的时候也偷吃过一口还没炒熟的见手青,还看见了四个白骨精一起进家门呢!
但是口吐白沫这症状能对应的上的菌子都是毒得不行的品种,他哪能不急?!
两人上了车,一路狂奔,终于在一个小时内赶到了县城医院,赵伟明他老婆明秀正守在病床边上,见她男人狂奔进来,连忙道:“别急,没事儿已经洗过胃了!挂水呢!”
赵伟明满头都是大汗,整个人宛若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汗水凝聚成滴落在他的眼睫上,他看着床上只有六岁的小孩都不舍得眨眼:“查出来了吗?吃了啥?”
“见手青,还混了一点白罗伞……不过白罗伞味道呛,这几个小兔崽子一人就咬了一小口,还吐出来不少!”明秀说着,伸手摸了摸病床上的孩子:“没事就好。”
赵伟明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胸口,碰着了心跳,腿一软就往后倒去,重重的靠在了墙上,喘着粗气。明秀瞅了一眼,顺手就把他背着的背篓给摘下来了:“你这人……怎么来医院还带着背篓?!”
“我这他妈不是摘了一窝子干巴菌嘛?!你不是说你想吃?!我哪里敢扔?”赵伟明说着摆了摆手,从湿透的汗衫里摸出来了一包烟,捏了捏,里头没潮,就说:“我去外面抽根烟,你看着点。”
他也没怪明秀没看好孩子,他们那村子里好多人一到春夏都是采菌子补贴家用的,而且那菌子也是会长在村子里的,都是从小村口里玩出来的,能遇到什么他心里没点数?根本拦不住!
“行,你去吧。”
因着几个孩子是一起作的死,现下一个四人病房里四个床都是乡邻,明秀问隔壁张家借了个盆,打了点水给打算一会儿等赵伟明回来了给他擦把脸。
赵伟明一到专门抽烟的小阳台,就发现一片都是熟人。
于是四个男的搁那儿抽烟,顺道还说起小时候的事情来了:“不是我说,这事儿肯定是你闺女牵的头!老刘!”
一人道:“你还记得不?你那会儿拿了个红伞伞来找我们一起吃,还他妈信誓旦旦的说那没毒!什么样的老子就有什么样的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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