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的生命中还会记得那个曾经的莫染吗?
还是在他们的生命中从此只知道那个高高在上的神祇,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他们曾经的纠纠葛葛。
这是多么让人感到悲伤的事情。
“当然,他们还是他们。”拉丁确认的点点头,不过随后他又缓缓开口:“但是……”
莫染闭上了眼睛,如果说她最讨厌什么词汇的话,那肯定就是“但是”这个词了,这个词只要出现,无论在此之前有多少的美好和愉悦
“但是什么?”
“但是,他们将不在记得关于至高神您的一切。”拉丁的声音异常的平静,就好像是在讨论一本枯燥的课本上的内容一般:“他们今后的人生中不会有关于您的记忆。”
果然如此,她猜的不错。
可是,就算已经曾经猜到了这一切,就算是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在听到这个事实的时候,莫染还是忍不住感觉到自己的心中空洞了一块,呼呼的有风吹过。
莫染垂着眼睛,安静的看着躺在地上的明月臣,好像从她重生之后她就没有像是现在这样看过明月臣,特别是在知道他也重生之后,他们之间永远都是剑拔弩张,或者就是横眉冷对,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平静?
人,便是这样,在还能够拥有的时候,总觉得没有什么了不起,甚至对于对方的存在都深恶痛疾,可是,一旦知道马上就要失去的时候,却又后悔的不得了,总感觉到以前不够珍惜,甚至连好好的说话都没有做到。
莫染不由得想起来在那个副本中上一世的情况,在失去了自己之后,明月臣的生命中发生过什么呢?似乎发生了很多事情,可是认真的想想看,似乎又只是做了一件事情。
这件事就是想她。
他收集各种漂亮的东西,只是为了想她,他搜寻各种亡者的痕迹,只是为了想她,他搭建雄浑华丽的宫殿,只是为了想她,他义无反顾的来到旧神的面前,也只是为了想她。
莫染忽然之间感觉到内心中划过了一种酸涩的感觉,那是属于明月臣对于她的各种渴望带来的后遗症,仿佛他们来得也太迟了一些,而这种后遗症就像是病毒一样,迅速的在她的身体里面扩散开来。
她从来没有像是现在这样深刻的感觉过另外一个人的希望,也从来没有像是现在这样深刻的感觉过另外一个人漫长和无法上岸的绝望,仿佛在漫长的岁月中,剩下的只有无尽的回忆,可是就连这些回忆也在时间不断的洗刷中渐渐消失。
可是,在那个时候的她呢?
她大概
想到这里,她感觉大自己左边胸口上的那个洞被开得越发大了起来,冰冷的风一点点滑过那破洞上的每条裂痕,留下了细碎的冰凉和疼痛,它们一点点的汇集,一点点的凝聚,最终形成了规模巨大的遗憾,张开了大口,显然就要将莫染一口吞噬。
如果说,遗忘是必然的,那么明月臣的记忆中生命中缺少了自己之后会有些别的什么呢?
莫染认真的思考着,可是却忽然发现,她根本想象不到,她完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莫名的悲哀将她紧紧包裹起来,她伸出手,轻轻的握住了明月臣冰冷的手,那修长的,长着薄茧的手,曾经握过凌厉的战刀,曾经血战沙场,曾经温柔的抚摸过她的面庞,可是现在却没有一丝的活力。
有那么一瞬间,莫染甚至想要将他永远的留下来,可是,这个年欧刚刚的冒出来就被莫染无情的否认了,她不能这样。
在这个世界上,她可以自私的对待每一个人,她可以算计每个人,它可以做一个冷酷的人,但是,面对明月臣她不能够。
在对方给予了她巨大的温暖和爱之后,莫染觉得自己正在被这种温暖和爱支撑起来,用这种温暖和爱度过每一个难以度过的沟壑。
如果说被遗忘这件事是注定不能改变的,那么莫染希望回报给明月臣的就是这种遗忘。
她希望明月臣的生命中没有她,那样,他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他不仅仅只是记住自己,只是回忆自己,他的生命中应该有属于其他的东西。
如果说明月臣曾经的记忆给了莫染现在站在这里的力量,那么莫染希望明月臣在以后的日子里忘记自己。
“为什么他们会忘记我?”
“因为神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神和人的交往对于神来说是对于神生命的亵渎,可是神也是怜悯的,神绝对不会伤害这些性命,只会让他们遗忘对于神的亵渎。”
拉丁的解释听起来十分符合情理,可是垂着眼
拉丁垂下了头颅,背脊上隆起来了尖锐的肩胛骨,他不再多说一个字。
“真是骄傲啊……”莫染站了起来,她负手面对着那扇门:“这扇门外面是什么?是他们的世界吗?”
“是的。”
“所以说,打开这扇门就可以回到我原来的世界?”莫染看着那扇门,目光渐渐的跟着沉了下来。
“不,至高的神,您是属于神界的,那里不是你的世界,更不是你原来的世界。”拉丁说到了这里顿了一下,他站直了脊背,拍动了一下翅膀,飞到了莫染的身边,安静的看着那扇门,用一种十分肯定却不容辩驳的声音说:“神,永远只属于神界。”
莫染侧过了半张脸看了拉丁一眼,毫不客气的提了提嘴角,再次嘲讽:“真的是太骄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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