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担心官澶知道自己是换壳重生这件事。
他害怕的是,官澶知道他是颜因。
而“颜因”这个身份,本来就带着一层纱。自从进入SOF开始,他一直用这个名字和这套身份示人,就连TOPIA众人都不知道他本来的姓名和信息。也正是因为他的真实信息被保护得这么好,所以他登顶后被站在全国人民面前,都没人扒出他的真身。
所以,同名的小练习生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用真名参与选秀。
上辈子,知道他真实信息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SOF的老爷子。
母亲去世后,他选择继承母亲的遗愿,正巧老爷子选中。
以谢家的实力,要封杀他来“维持门面”轻而易举。因此,他追寻梦想的前提就是向谢家保证,自己不会再是谢家的一份子,不会因为当了艺人就成为书香官宦门第的把柄。
他选择了母亲的姓“颜”来当自己新的姓,选择自己走出谢家的日子当做生日。
之后,那厚重的谢家大门就在“戏子”的身后永远关上了。
也正因为如此,“颜因”的所有信息,本就是一套谢殷和老爷子共同建立的人设。
颜因对外公开的生日是三月。当年在队伍里过生日,他也只过三月的生日。所以,刚才暴露自己真实信息,非但不会暴露“颜因”,反而能更好地掩护自己。
车内的空气沉默冰冷。白子诺为缓解尴尬打开了车载广播,海城本地电台主播正在念听众来信,家长里短纷飞。
官澶在沉默中轻笑:“你不愿意与我说,没事。”
“可以说。”
车开过隧道,窗外橘黄和着黑色的光影透过车窗,落到官澶深邃的五官上。眼神顿在空中的某一焦点,然后慢慢转移到车内那张没有表情、带着叛逆感的脸上。
白子诺很有眼色地带上耳机。
“我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出现在酒店里,你就在床上。”
谢殷的喉咙有些发干。
刚才在心里的盘算让他突然有了莫名的期望:他是不是有机会用真实的身份重新认识官澶?
以曾经那个“谢殷”的身份认识官澶,而不是与他剑拔弩张的“颜因”。
官澶想起那段录像:“那之前……”
“原先的谢殷在参加酒局之前吃了感冒药。算着日子,他大概已经过奈何桥了。”谢殷扯动嘴角,“我最后的记忆是出了车祸,再次醒来就变成了这样。”
隧道内的这一段灯光正在维修。橘黄昏暗的指示灯光逐渐从车内消失,将他们的五官隐入一片混沌和漆黑中。
只剩下听觉,耳边人的呼吸频率都清晰可闻,自己的心跳声同样明显。两种声音在黢黑之间环绕他们最后的感官。
他们看不清身边人的表情,也不知道自己如今的样子。
“我能知道你叫什么吗?”
“我真的叫谢殷,和这具身体的主人同名。”
“看来是地府登记人的时候弄错了。”
“的确。那位判官看来是拿不到年终奖了。”
一片漆黑中传来男人极轻的笑声。
骤然,扑面而来的强光从同名的前方涌来!
明晃晃的隧道出口就在前方。
“谢殷,一月出生……”官澶默念,眼睛半眯,“真不合理,我发现自己真的很不了解你。”
“你这就信了?”
官澶微微转头:“为何不信?”
谢殷无言。
他自己对重生这件事都理解不能,如果不是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他可能永远想不到还会有这种事情。但官澶的接受能力明显比他想的要强很多。
官澶的语气轻得疏离:“谢殷。”
“嗯?”
“我能重新认识你吗?”
车辆如梭冲出,驶出隧道,将他们重新投入灿烂天光之下。瞳孔在习惯黑暗后骤然紧缩,倏忽间光明将他们的模样重新带到对方面前。
那一刻,谢殷的眸子忽然发亮,澎湃的期望和某种劫后余生的惊喜将他包围。但是,转而又有一种情绪将这些全都扑灭了。
他清了下微干的嗓子。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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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后,海城队完成临市的巡演任务回到海城。
海城有一个音乐节。他们的下一次表演就会放在这个音乐节中举行。
巡演中的每次表演曲目是一定的,但为了保证新鲜感,串场时的MC却每次都要换。练习生们提前会讨论决定明天的MC主题是什么。
几次表演下来,练习生们将很多地方元素融入巡演。他们来自不同地方、大城市或是小乡镇,但都已自己家乡的特色为傲。
他们表演得落落大方,每一次MC都将很多地方特色的段子加进去,让很多观众在有代入感的同时,也更关注这种多元文化的碰撞。
逐渐地,网络上地方对立的戾气也平了下来。
“那明天的MC主题就是方言吧。”
大家都应了声。
“等等……”谢殷突然举手,“要是方言讲不正宗该怎么办?”
蒋豪无所谓地耸肩:“正常啦,现在年轻人会说方言的越来越少。不正宗不要紧,最主要是敢说就可以了。”
谢殷:“……”
其他的事情他还能上网搜索,可方言,这怎么搜?
他眉头直跳,突然想到,谢小殷和官澶是一个地方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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