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一个老熟人。”
“……你说白天的那个女孩?”
侧过脸,将头轻轻靠上路当归的肩膀。鼻间呼吸渐渐萦满身旁人的颈窝,刑珹点了点头,就是不肯睁眼。
路当归简直拿这人没辙了。
虽然刚服完药容易困是没错,可是哪有药效已经起作用半小时了,还满脸虚弱挂在别人身上不起来的!
这是镇静类的药物,又不是什么毒药!
透过后视镜偷偷看了眼后车厢的场景,正在开车的司机马上眼观鼻鼻观心,堵车的时候连喇叭都不敢按了,就怕影响到主子的演技发挥。
等到黑色轿车破开夜幕,轻车熟路地驶入了高架桥下的老小区,路当归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披上外套下了车,为自己打开车门,刑珹带着自己一路上到五楼,停在了一个老旧的房门前,接着便行云流水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钥匙。
金属头,梯形把,没有人比路当归对这把钥匙印象更深了。
由于老小区的各项设施年久失修,房门用的也是老式锁。梯形把的钥匙丢了很麻烦,都找不到地方能配新的。
从前每天下班回家,他都会用这把老的不能再老的钥匙艰难地开门。
察觉到跟在身后的人满脸复杂神色,伸手推开门前,刑珹微微偏过头,问了句:“还记得这里吗?”
路当归:“……”
......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刚进S大附属医院工作的时候,实习医师的工资并不是很高。他看在这里离地铁站近,房租也便宜,有两个卧室,适合兄妹俩一起住,于是便签下了长期的租房合同。
直到出国读博前,他和妹妹一直都住在这间公寓里。
这是他和路雯菲曾经的小家。
看到小医生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拿着钥匙的手上,刑珹缓缓推开门,什么也没有说。
小医生并不知道,在他搬离公寓出国后的第二周,自己就将这套房子买了下来。
这里是在所有能够调查到的资料中,小医生住过最久的地方。
他在公寓里待了几天几夜,拼命想要寻找到小医生留下来的线索,哪怕一点点就好,让自己能够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找到他。
可是公寓被清空的很彻底,到处都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只有那间原本属于小医生妹妹的房间里,留下了很多与自己有关的痕迹。
没撕干净的巨型海报,衣柜上少了半张脸的地摊贴纸,甚至还有两本不知被谁偷偷塞在床缝里的旧写真,已经堆在角落里落了灰,却再也没有人会拿出来看。
靠在窗前睁眼坐到天亮,他最后还是没有带走这里的任何东西,只是拿走了那把屋主留下来的钥匙。
市面上配不到的,这是独一无二的一把。
他买下了小医生的家,开启了长达一千多个日夜的漫长等待。
只要小医生有朝一日想回家了,这里随时欢迎他回来。
真好,还是让他给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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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的客厅里已经有了三个人。
刑十,刑家私人医院的一名女医生,还有瘫坐在沙发前,面色苍白的短发女孩。
看到堆在茶几上的黑长直假发,将视线移回到女孩精干的发型上,路当归眸色微微一沉,没有吱声。
客厅里的女医生算是刑珹的心腹之一,路当归也打过几次照面。拎起医疗箱走到自己面前,女医生将一份填写好的诊断单递到了自己手中:
“路医生,这是我对这位女士的初步诊断。精神方面,可能还需要你来做进一步的判断。”
看到主子和路医生人已经到了,刑十也并没有多留,和两人交待了一下刚才路途中的情况,便带着女医生离开了公寓。
是主子吩咐他们将女孩带来这里的。老小区安全低调,位置偏僻,很少有人能查到。然而在来的途中,车后还是跟了好几辆疑似眼线的车,保镖们费了一番功夫,好不容易才将尾巴全部甩掉。
以防万一,他还是打了个电话,让手下严守附近的各个区域,谨防生变。
众人走后,屋内只剩下了三个人。
在刚打扫干净的沙发前坐下,路当归低下头,认真看了会诊断书上女医生的手写字,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看着客厅里双手交叉,低垂着眼睛不敢抬头的女孩,刑珹靠在沙发背后,淡淡开口:
“做个自我介绍。”
像是被刑珹的声音吓了一跳,女孩缓缓抬起眼帘,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才转过头,用细若蚊鸣的声音对着路当归说道:
“我……我叫邓可欣。”
客厅里的两人都在等着她继续说。然而,在说完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女孩就又低下了头,两只手紧紧地绞住衣角,嘴唇止不住地颤抖着,不再说话了。
“告诉他,你为什么来找我。”
过了一会,路当归听到站在背后的刑珹再次出声。
他还从来没听到刑珹用如此冷硬的语气逼问过别人,尤其对方还是个和妹妹年纪差不多的小女孩。
听到刑珹说的话,女孩猛地抬起眼皮,攥着衣角的手止不住地发起抖来。
她微微张了张口,开始喃喃自语般地重复一些毫无意义的话语:“他们想杀我,他们想要把我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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