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好整以暇地道:“为什么您如此确信,其他居民会和您一样对此一无所知?”
大爷理所当然地说:“警察从来没有查过那个孤儿院,他们怎么可能知道呢?”
“那么联系之前警察对年幼孩童的伤害事件不管不问,是否能够说明警察局并非受到蒙蔽,而是有意地忽略‘幸福孤儿院’相关的所有事件?”
许知渺出声道:“反对,被告律师的提问有诱导性。”
江屿笑笑,似乎不受任何影响,转而对法官道:“‘幸福孤儿院’成立二十五年来,没有任何官方手续,没有经过一次调查,也没有接受过任何探查,这已经能充分说明夏清正在丘山地位不凡,导致警察有意忽视周溯息案。”
法官沉默半秒,对许知渺道:“反对无效,请被告律师继续提问。”
江屿继续对大爷道:“您还记得那日,原告和被告的穿着吗?”
“那,那孩子穿着一件很破旧的白色T恤,因为上面全是污渍,所以我印象很深刻,鞋子和裤子我不太记得了,但我记得原告的穿着,他那天和平时很不一样,穿了件宝蓝色的大衣。”
“为什么说很不一样呢?”
“他平时衣服都很破,而且都没有什么花样,我们也因此觉得他是个好院长,从来没有怀疑过,但那天他穿了件料子特别好的衣服,而且那个蓝色很少见,那孩子穿得又这么破,所以我印象很深刻。”
江屿道:“我的询问结束了。”
坐在徐衍昕身旁的记者,自言自语地感叹道:“真厉害。”
的确。
许知渺企图证明大爷的证词并不可靠,然而江屿却不着力于证明“夏清正曾经伤害过周溯息”,而是聚焦于警察和当地政府的失职,从而证明“夏清正对周溯息具有胁迫关系”从而反证“年幼的周溯息没有勇气说谎”并且让“周溯息可能对夏清正的部分举动产生应激反应”这个想法进入所有人的脑海。
徐衍昕走出法院,深深地呼了口气。
“徐衍昕?”
他转头,便看见了张安。张安依旧是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但或许套了件皮衣,便生出几分张扬的气质。徐衍昕向来没有和人争锋相对的习惯,找了声招呼后就想溜之大吉。没想到张安竟一把抓住了他,道:“我现在才反应过来,原来他那个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就是你。你早就知道了吧?被人惦记了十年,一起长大,甚至当律师的原因也是因为你,你总不可能不知道。耍我可还开心?”
徐衍昕不知如何答,只是沉默。
张安怒极反笑道:“赢的人是你,为什么要逃?”
“感情哪有输赢。”
“他因为你做律师,因为你离开中国,又因为你回到中国,”张安红着眼睛,“徐衍昕,只有赢的人才能像你这样保留尊严,说着这样冠冕堂皇的话。如果有一天他连你的生日都记不住,你就知道滋味了,走了,我再也不想看他的诉讼了。每次都让我忍不住再原谅他一回。”
张安作势要走,徐衍昕叫住他,道:“你们……”
他想问得太多,才不知道从何问起。而张安却了然道:“我和他,从一开始就什么都没有。我和他起初是逢场作戏,拒绝彼此的追求者,回国之后你就是那个‘场’,他想借我气你,然而你从来没有上过当,或许你潜意识里一直知道,我不可能对你构成威胁。真讽刺,他帮我搞定工作,帮我解决案子,却连家门都不肯让我进。”
“为什么会是我?我想了无数次,终于找到了答案,”张安看向徐衍昕,“我第一次与他初见是在画室。他说来挑选生日礼物,让我帮他选几支特别的颜料,说想寄给他的朋友。我当时很邋遢,袖口上全是颜料,他看了很久,对我说,你真像我那个朋友。”
“徐衍昕,你赢得那么彻底。即使一次也好,能不能骄纵一些?如果你一直都这么好,那让我们这种粗鄙的人怎么办?”
他望着张安的眼泪,猝不及防道:“对不起。”
“如果我是你的话,会狠狠地嘲笑我,说完所有难听的话,你到最后一刻,为什么都能这么体面?从前我一直认为你配不上江屿,你又傻又矫情。然而现在我才知道,你配不上他,他也配不上你,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如果你爱上别的男人,江屿会恨不得杀了他,他就是这种货色。”
“好在你们并不相配,我才能释然,”张安临走前说,“徐衍昕,如果你刚刚的‘对不起’是认真的,那我希望你永远都不会真正地爱上他。对他那种自私冷酷的人,这才是最好的惩罚。”
然而徐衍昕静默了几秒钟之后,才道:“这个……我好像做不到。”
“你明明决定离开他了不是吗?”
“我有时候也不太了解我自己,”徐衍昕皱了下眉,“远离他,我很难过,但装作没有事待在他身边,我也很难过。或许,我只是讨厌他骗我,他总是一副自怨自艾的模样,等着我就此离开他。可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人,他以前总是很自信,好像什么事情都不放在眼里……”
张安回头看他,问道:“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个?”
徐衍昕沉默许久道:“我想,也许你听了这些,会好受点。”
张安静静地看了他几秒,手插着口袋,突然大喊了声:“我才不会,少摆出一副感化敌人的傻样,看了就让人恶心!告诉江屿我走了,为了报复他,我告诉你一个关于他的小秘密——江屿还是个处男,我的生日愿望是祝他初夜早-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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