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霆还是第一次听说厉长风其人,在心里算了算年纪,才成年不久,比自己还小几岁,林老师不至于这么禽兽……吧。
他已经被迫养成了“林老师前男友条件反射”,下意识瞥了一眼林惊昙,见对方完全没有异样神情,这才放下心来,确认上司没有集邮人家父子的爱好。
林惊昙对厉南亭的家事不置可否,直觉告诉他,这家伙又要给自己找来大麻烦了!
“你也知道,长风这孩子有点天赋。”提起唯一的儿子,厉南亭嘴上讲得谦虚,神情很骄傲。
林惊昙点了点头,厉长风的确是出名的神童,从小上学跳级是家常便饭,破格被国内一流艺术院校录取,学的是导演,去年已经毕业,毕业创作短片《归》十分精炼,斩获了数个短片奖项,虽然大都是用来鼓励年轻导演的小奖,但能和全世界的优秀青年导演同台竞技,已经让他有了一定的知名度,毕竟其他参展者最小的也比他大五岁。
同舟这边遵循知己知彼原则,林惊昙和甘棠一早就看了这部短片,《归》的故事正如大多数青年导演处女座一样,是脱胎自自己的真实人生,讲述一名青年离家求学,与父母阔别数年后再次重逢的尴尬。
母亲好歹还出了场,但全片没有父亲的身影,虽然没有明喻,但知情人都看得出,厉长风是在控诉厉南亭十年如一日的“不在场”。
想到这里,林惊昙也开始头疼,他可是见过那孩子的,虽然他和厉南亭搞在一起的时候对方已经是离婚状态,但那孩子还是对所有接近他父母的人都怀有敌意,认定就是这些层出不穷的第三者毁灭了他本该拥有的正常童年。
有一次他在厉南亭办公室内置的卧室里休息,懒散起床时被吓了一跳——没有人敢不请自来走入厉南亭的办公室,除了他和面前这个陌生的小孩子。
厉长风表现得很礼貌,一直安静地做作业,解释说自己只是来等父亲,反倒是林惊昙很尴尬,偷偷打电话给厉南亭让他赶紧回来把孩子带走。
那天正巧厉南亭出差,厉长风等到天黑也没等来父亲,林惊昙猜测:“你是今天生日吗?”
厉长风看着他,点了点头,对他提出的一切游戏项目都不感兴趣,一心等父亲回来,林惊昙自问能哄好最任性的明星,但却对一个执拗的孩子无计可施。
他最终也没能等到厉南亭,自己联络了管家借他走,根本不用人操心,可神情也冷静得有点可怕。
林惊昙至今都记得他在门边望向自己的一眼,清澈的瞳孔中装满恨意,到底还是孩子,就算嘴上说着“谢谢你陪我”,眼神也骗不了人。
事到如今,林惊昙已经完全明白了厉南亭的意思,神色肃然:“厉长风要进组?”
厉南亭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怎么说动的程鸣,执行导演他还做不来,做个副导演磨练磨练,也算涨涨资历。”
怎么说动?林惊昙冷笑一声,程鸣当然会答应,一方面是因为情谊,一方面则是因为这样能送厉南亭一个人情,这几年为了缓和跟儿子的关系,厉南亭没少下功夫,对他的前途当然也不会掉以轻心。
顾霆也听明白了,厉长风恐怕和林老师关系不睦,如果说自己现在是冯文戏谑的“同舟太子爷”,那么厉长风就是货真价实的鼎声小霸王,厉南亭要塞自己的儿子,他的角色恐怕就要打水漂——
果然,厉南亭十分遗憾地建议道:“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接受资源置换?”
第62章
“如果你们这边愿意接受的话,鼎声也会对同舟旗下的艺人加以援手。”厉南亭的视线若有似无扫过顾霆,不知是警告抑或挑衅,“不管是不是现在力推的对象,只要你有合作意向,都可以安排。”
顾霆就算真是个傻子,说到这个份上也听得出来,这既是把好处推而广之,送给了全同舟的人,又无形中离间了自己和林老师的关系,牺牲他一个,幸福千万家,如果换了别的上司,怎么选?
林惊昙闻言,很是无奈地笑了出来:“你怎么直接当着我们小顾说?”
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厉南亭行的是阳谋,理论依据很充分:“你既然带他来旁听,说明对他足够信任,他总不至于连这么一句话都受不住,太多疑的心性很难在圈里走得长远。”
话说到这份上,顾霆就是想发怒都没理由,还会被看成不识大体。
好在顾霆是真的不生气,同样的招数对应启明有用,对他却只能是打在空气上,厉南亭并不乐意屈尊来对他知己知彼,因此稍微看走了眼,顾霆眼中浮现愉快的神色——希望他能一直这么高高在上。
林惊昙并未立刻给出答复,沉吟着端起面前的甜白瓷酒盏,浅酌一杯,喟叹道:“好酒。”
厉南亭也不急:“既然喜欢,不妨常来。”
林惊昙摇了摇头:“再好的酒,也要有个度,既是饮酒的度,也是盛酒的度。”他对着灯火凝神细赏,甜白瓷清透如玉,“所有美酒都需要盛器,这样一杯就很合适,不多不少,刚好是我能接受的酒量。太多的话,我们这艘小舟也没那么深的吃水量。”
他摆了摆手,谢绝厉南亭亲自给他倒酒:“我是真心打算戒烟戒酒的,就算是为了照顾下面这些小的们,我也得费神坚持几年,美酒再多,也恕我无意消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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