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让顾霆试着表演了几场重头戏,并吹毛求疵地要求一遍遍重复,直到林惊昙以“你再不住手以后就别想进我家大门”相威胁,戚导才悻悻停下,而此时已是下午六点。
顾霆一直没抱怨,而且表现得非常稳定。他
挑战《万事如意》主角在虚拟世界里的杀手状态不是难事,按戚忌的话说就是:“这就连乔沛然都能演好,戴上墨镜在绿幕前装酷就完事了,只要你皮相过关,一切ok。”
真正令戚忌另眼相看的,是他居然能稳定维持男主角那种受气包的状态,连跟他对戏的戚忌都忍不住被逗笑,还有点怒其不争:“活像一团软不拉叽的棉花,怎么打都没着力点!”
戚忌最终不情不愿地拍了拍他的肩:“如果没意外的话,暂时就你了。”
“谢谢。”顾霆的回答仍然简短,没有半点客气,好像他拿到角色是理所应当的一样。
戚忌忍不住皱眉,既然是自己的演员,那好歹也得懂点人情世故:“我不指望你感激我慧眼识珠,至少你也得感谢一下你老板找来的机会吧!就照你这么说话,哪怕私下再努力,也免不了被人指着鼻子说太傲。”
林惊昙已经抽烟抽到口干,喝了杯茶润润嗓子,慢悠悠开口:“没关系,随便骂,我替他兜着。”
戚忌顿时语塞,眼看着顾霆瞬间恢复原本身形,高大而冷漠地同他擦肩而过,径直走向林惊昙,躬身给自家老板续了杯热茶,当即便是一声嗤笑:“唷,看来用不着我瞎好心!”
而顾霆趁着躬身倒茶的间隙,关切地对林惊昙低语:“你真的没事吗?”
他的视线一直流连在林惊昙的高领衬衫上,这种刻意的着装让顾霆想起了以前在医院的事。有天晚上急诊忙不过来,他这个没编制的护工也得去帮忙,他接待了一位女性病人,面部有明显淤青,而顾霆给她上药时眼尖地发现她一直在刻意拉高衣领,很可能颈部也有伤痕。
但不管顾霆怎么询问,她都一味摇头,紧抿着嘴唇,浑身发抖,不敢开口,直到顾霆找来了一位女性护士,她才敢开口请求帮她报警,原来她是被家暴后逃出来的,全身都布满了伤痕。
这位病人已算有勇有谋,既能逃出生天,还知道要到医院就诊存证,而顾霆见过的更多病人都在遮掩,仿佛她们有一百万个“意外”摔倒的理由。
顾霆对这种事非常敏感,他见过父亲是怎么伤害母亲的,他坚信多管闲事总比见死不救要好。
林惊昙本来想笑,但一看到顾霆真诚的眼神,便难以没心没肺地勾起唇角。
他半是感动,半是尴尬地咳了一声,很有分寸地用指尖拂了拂顾霆的肩膀:“真的没事,不用怀疑这家伙,他不敢对我怎么样的。”
戚忌正忙着生闷气,没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但一看到他们互动的姿势,便有些疑虑地眯起了眼睛:“……你俩真的没睡过啊?!”
按照他对林惊昙的了解,这个不要脸的家伙如果把身边的小年轻把到了手,那肯定一颦一笑都忙着勾引人,他还记得林惊昙第一次向自己介绍应启明,那会儿应启明也怀疑戚忌和林惊昙关系诡异,林惊昙安抚他的方式是温柔地握住他的手,间或还在他耳边昵昵低语,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一定上了床。
但林惊昙对顾霆的态度和以前完全不同,说是公事公办,却又多了几分亲近;说是欲拒还迎,却又十分坦荡,不像之前和应启明,两人一找到机会嘴唇就得黏在一起,应启明的手也基本没离开过林惊昙的腰,现在林老师连拍属下肩膀都不敢逾越一厘米,搞得戚忌怀疑顾霆其实是他的亲戚。
顾霆却因为戚忌的无心之语当场怔住,戚忌像参观笼子里的稀有动物一样绕着惊愕的他转了几圈,而后对林惊昙大笑道:“居然还是个直男!”
“直男好啊,某些人弯得太明显,非要演异性恋连我都看不下去,观众看了也只能大叫:‘好一对姐妹花’。”戚忌对林惊昙眨了眨眼,“就我上部剧用的那个,其实我并不关心他本人的性向,哪怕是喜欢扫地机器人我都无所谓,重要的是说服力,演员必须有说服观众的天赋,最好能让观众从此对他本人也戴上角色滤镜,不管他干出什么事都不忍心苛责,那才叫一出好戏。”
顾霆立刻不认同地皱了皱眉,但这次好歹记得社交礼节,没出言反驳。
戚忌笑了,看他忽然顺眼了很多——不过就算他真是林惊昙的新宠也无所谓,小演员们来来去去,哪怕是变成了天王,也已经是过眼云烟,而戚导还能登堂入室,已经很能证明地位。
“怪不得你老板中意你,他就喜欢你这种正义感过剩的傻瓜蛋。”戚忌刚损了顾霆一句,自己的肚子就发出一阵鸣叫,林惊昙没好气地冲他丢了个抱枕,“滚!”
然而戚导非但不走,还要赖下来蹭饭,顾霆只好老老实实地去做饭,整个人还是飘的,被戚忌那一句话震得回不过神来。
虽然他早就被林老师特训过,知道会有人怀疑是包养关系,但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当面调侃,而他显然高估了自己随机应变的能力。
戚导倒是不记隔夜仇,有的吃就很满意,对顾霆手艺平平的汤面大加赞赏,并感动道:“这还是我第一次吃上老林家的饭,就冲这个,我非得把你拍得艳压鼎声全体小生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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