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要形容一下,电视剧导演有点像老师傅,把演员领进门了,能修行到哪个地步基本都是靠演员自己领悟。
而电影导演就像是老师,把两个小时的内容拆分成一个个细节,在三四个月的时间里,一点一点喂给演员,因为他们有这个时间。所以一旦电影导演们抠起细节来,会抠到每一个入镜的表情,细致程度令人发指。
孙季平就是这么一位极端抠细节的导演,再加上他不喜欢分组拍摄,拍摄进度也要按剧本时间线来。这么做的好处是演员容易入戏,前后情绪连贯,不用浪费时间去酝酿;坏处便是成本被无限拔高,制片人每天脸都是绿的。
难怪投资人半路跑掉……周璟用剧本挡住下半张脸,看着孙季平导演手舞足蹈地给配角讲戏。
米桃在旁边吸着星爸爸,有些无语地嘀咕:“这也拍得太细了,就一个表情磨了一个小时了。”还不是主角的表情!
“孙季平以前是拍文艺片的,拍摄手法本身就是偏细腻那一挂的。”周璟手机里忽然传来唐玦的声音。
周璟拿起手机旁的耳机盒,戴上蓝牙耳机问道:“下戏啦?”
“嗯,这条终于过了,感觉我这辈子没哭这么惨过。”唐玦的语气有些疲惫。他今天拍的是诱发《我的世界》男主精神疾病的重头戏,常浩然要求他演出痛失所爱和被愧疚压垮的崩溃,同一场戏反反复复拍了大半天。
“我眼睛都哭肿了……”
听着唐玦的嘟囔,周璟眼睛一亮:“让我看看呢?”说着他就挂断了语音通话,拨了个视频通话过去。
结果视频刚拨通,那边就挂断了。周璟挑挑眉,又拨了一个过去,那边又给掐断,如此反复两三次,周璟都给气笑了,拿起手机发了条语音信息。
“唐玦,你再敢挂我一次试试?”
语音发送出去又等了几秒,周璟再次请求视频通话。这一次,铃响了足足有十秒钟,才终于被接通,唐玦的脸出现在屏幕上,生无可恋地看着镜头:“有什么好看的……丑死了……”
屏幕里唐玦身着男主大学时期的服装,配上毫无造型可言的发型,确实很有时代特色,又土又怂。加上刚拍完一场哭戏,他眼睛鼻子都红红的,平时帅气雅痞的气质被这身造型一扫而空,整个人看着就只能用狼狈来形容。
周璟看着这样的唐玦,原本以为自己会幸灾乐祸地笑出来,结果却是心脏没有原由地狠狠一抽,名为心疼的情绪迅速冲淡了想要嘲笑的心情,许久才低声呢喃了一句:“眼睛真的好红啊……”
唐玦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周璟话语里流露出的那一点心疼,刚才还躲着不想接视频,现在立马凑近镜头,全方位的展示自己的凄惨搏同情:“你都不知道我哭了多久,嗓子都哭哑,常导还觉得不满意,觉得没把男主那种不堪重负的崩溃感演出来,到后面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演了,眼睛实在肿得睁不开,只能暂停拍摄拿冰块敷眼睛……”
周璟听得皱起眉头,眼神里尽是心疼:“你到底哭了多久啊?眼睛都睁不开了……”
“巨久!今天到片场我就开始哭,一直哭到刚才。”生怕周璟不够心疼,唐玦重点的强调道。
“那也太累了……”这种情绪激烈的戏最是耗费体力,周璟看着屏幕里的唐玦,咬了咬嘴唇,“那这场拍完了,你是不是可以休息了?”
还没等唐玦开口,旁边忽然飘来一个些许陌生的声音:“一会还要拍进精神病院的戏呢。”
唐玦一愣,抬头看向镜头外:“常导?”
常浩然舔着冰棍摆摆手:“不用理我,我就是溜达溜达。”
“……”专门从导演椅溜达到演员休息区?唐玦微笑着注视着常浩然,直到他不自在地清了下喉咙。
“咳,那个谁,那个不是放在那的。”
目送常浩然离开,唐玦才又看向屏幕:“好了,他走了。”
周璟有些疑惑地问:“常导怎么会跑到你这来?而且怎么感觉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似的?”
唐玦瞬间就想起当初请假时常浩然的态度,睁眼说瞎话道:“估计就是趁着重新布景瞎溜达吧,不用管他。”
“是吗?”周璟微眯了眯眼睛,明显不信他的瞎扯,“算了,反正头秃的事有沈书白操心。”
“喂,我听着呢。”
周璟假装没有听到沈书白幽怨的声音,继续说道:“你赶紧敷敷眼睛,再喝点水补充一下水分,一会拍的那场不需要哭了吧?”
“他们在弄了,”唐玦笑吟吟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哭倒是不用,但看剧本大喊大叫上蹿下跳不会少。”
“你今天怎么尽是这种耗费体力的大戏啊,”周璟嘟囔着转身叫左寻北,“小左,把那支手机给我。”
艺人通常都不会只有一支手机,多的三四支,少的也有两支,比如周璟就分了工作用和生活用手机。工作用的平时都在左寻北身上,他只偶尔在生活用手机腾不出空来时才会找她索要。
接过左寻北递过来的手机,周璟熟练地摁下一串电话号码:“……喂,妈妈啊,侬今天有空伐?唐玦今天拍大戏老累的来,侬给他做点好吃的补补吧……嗯嗯,那侬和他联系…我好的呀,嗯嗯,我晓得…嗯……侬和爸爸也要注意身体……嗯嗯…挂了啊。”
挂断电话把手机交给左寻北,周璟看向唐玦:“我让妈给你点好吃的,一会她会跟你联系……你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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