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台上放着的辣椒面少了一罐,书柜上江乘月的那一边被搬空了。
窗台上的7个熊猫玩偶少了2个。
以及,二楼衣柜里那一排花里胡哨的廉价丑衣服,少了大概三分之一。
明明缺的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路许却觉得好像丢失了什么价值连城的珍宝,连着他心上的一块似乎都破了个口子,呼呼地开始漏风。
他忽然想起来有个雨夜,江乘月把钥匙丢在了他那里,又联系不上他,困极了只好睡在院子里的秋千上——
那时候江乘月是怎么说的来着?
让他别再丢下自己,等开学了就一定搬走,不会再给他添麻烦。
路许的目光从地上飘到了台历上。
果汁音乐节后,他出去了一周多。
现在是9月3号,江乘月已经开学3天了。
江乘月这是……已经搬走了吗?
那天他低头想吻江乘月的眼睛,眼底因为酒没来得及掩饰的欲望,是不是到底还是吓到了江乘月。
这才刚开学,江乘月就急急忙忙地要搬出去住了。
江乘月,不要他了?
夏末的天气还有些炎热,路许不在的时候,江乘月从来都不会主动开空调,都是拿着把小折扇,扑棱扑棱地自个儿扇风,路许每次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抱怨他两句,再把屋内的空调打开。
今天路许不想开空调了,他觉得这老房子大概是岁数大了,屋子里呼呼的,刮的都是秋风。
路许心情不好从来不自己憋着,当场就给王助理打了个电话。
“我在河西买的房子,装好了?”路许问,“路家老宅实在是太难住了,院子里蚊虫多,房屋构造也差,这么点面积当初设计的时候是给人住的吗?每次回家前还得走个500多米的上坡,有这时间我为什么不画张设计图?”
“是是是,好好好。”王助理说,“那边早就好了,定期有人过去打扫。”
路许刚来这座城市的第二天就买了个240平米左右的小别墅,一直放着,没有过去住的意思,直到今天才又提了起来。
路许的行李箱都没开,从桌上找出差前放在这里的图,低头时目光扫过桌角盘着的软尺,在旁边看见了自己叠得整整齐齐的外套和上面放着的手机。
手机是人脸识别,在他拿起的瞬间,屏幕就亮了。
他出去了那么多天,电量竟然还是100%。江乘月竟然还记得每天帮他充电。
路许扶着行李箱拉杆的手松了松,忽然没那么想走了。
然而,门边的鞋架上,江乘月的熊猫拖鞋也不见了,又再次提醒了他,江乘月开学了,已经搬走了。
他的手又搭回了行李箱上。
可是——
很少有人会打他国内这个手机号,但屏幕亮起的时候,路许看到了几十条来自于[竹笋]的消息。
路许一愣,想起来他跟江乘月说过,想汇报行程的话,可以都发到他这里来。
他说过,他会帮江乘月牵着这条代表社会联系的风筝线,让江乘月能上云端见见风和候鸟,却总能回到他的掌心。
1天前
[竹笋]:啊啊啊啊路哥你帮我改的ppt,帮我招来了好多美院的朋友啊,他们夸了好久,想要原件,我一个都没给。
3天前
[竹笋]:路哥,我在去新学校的路上,室外温度38度,快被烤干了。
5天前
[竹笋]:刚刚出门拿了个四六级教辅的快递,他们说送不上来。
江乘月也没管他会不会看到这些消息,就这样陆陆续续地给他发了几十条。
他从这些只言片语中,拼拼凑凑,攒出了江乘月这些天生活的全貌。那些江乘月生活中的小碎片,原本应该随时间被忘记,但江乘月却选择一片片交到了他的手里。
江乘月信任他。
可江乘月还是要搬走。
路许把脸板了回去。
恰逢此时,门上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可门没锁,一推就开,江乘月冲得急匆匆的,险些摔在了门口的地毯上。
两个人都愣了。
路许:“你要搬走?”
江乘月一眼瞧见了路许手上推着的行李箱,兴奋被浇灭了一半:“路哥你还要走?”
江乘月是从学校操场骑共享单车蹿回来的,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身上还套着没来得及换下的军训服,听见路许的问题,愣了两秒。
“我开学了……辅导员说军训期间最好都住在学校。”江乘月低着头。
路许的手按在行李箱上,把皮质的拉杆把手抓出了痕迹。
“可是……”江乘月又说。
比起刚刚认识的新室友,他更想和路许一起住。
他不知道这种亲近的感受来源于哪里,可是听王雪说路许回国的时候,他连手上的东西都来不及放下,就从学校赶回来了家。
他不是很想搬走。
可是,路许的工作那么忙,他继续赖在这里,多不要脸啊。
“可是什么?”路许先问了他,“学校里玩鼓不方便?还是床睡不习惯?”
江乘月没说话。
路许看起来好像真的没那么想赶他走,甚至给了他两个留下来的很好的理由。
但他却不想借这两个原因留下来,他莫名觉得,他如果说了,他自己会率先不高兴,就好像他会失去点什么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