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方案在路许手里,只是薄薄的一张纸,江乘月凑过去看了看,上面只记了两行英文——
Theearth'ssacrificialfireflarees
scatterringsparksinflowers.
(大地的丛林燃起献祭之火,又将散落的火星织成花朵。)
“这是?”江乘月不懂大设计师的思路。
他知道这是句诗,但他不知道路许会怎么在设计上解读,他好像总是跟不上路许的设计思路。
而先前,路许也没细说这次平面拍摄会是他亲自监制造型。
“这句诗来自于泰戈尔的《流萤集》。”路许说,“这是拍摄的灵感源,我会做一点不太一样的诠释,你配合我就好了。”
“我们Kyle老师来年春夏大秀的主题也定了,是流萤。”去拿衣服回来的王雪说,“我很期待,Kyle的流萤主题,要怎么打破常规。”
王雪作为路许的国内设计助理,大部分时间在国内,有时候也飞国外协助路许,她知道路许从不和模特讲设计理念,通常设计理念都是同作品一起出现在展览页上的。
但路许竟然耐心跟江乘月说了灵感源。
《流萤集》江乘月没有看过,但他知道,这本诗集歌颂的是萤火、露珠这样的渺小之物,那些不被看见与欣赏,却又能孤单发光的微尘。
他其实有点期待,路许要给他套什么样的衣服。
江乘月:“……”
他看到了。
王雪的手上有个白色的大垃圾袋。
“撅什么嘴?”路许一眼瞄见了他细微的情绪,“表情肌还挺丰富,不穿这个垃圾袋。跟我过来我教你怎么穿。”
江乘月小小地松了口气,嘴角弯弯的。
路许给挑的是NancyDeer今年早春的两件非秀款男装,设计不算简约,是在路许的设计中很少出现的浅粉色,但相对于江乘月之前被路许逼着穿的那件衣服,已经规矩很多了,能看得出上衣和裤子的形状。
“我说是怎么纯怎么来吧。”鹿家御用摄影师许可说。
“路,搭一身同色?你怎么想的?”陈安迪忍不住说话了,“没有亮点。”
“要你说。”路许斜了他一眼,举着衣服在江乘月身上样了一下,示意王雪把衣服在塑料模特上挂好。
“左边袖口,用打火机燎一下,大概烧到这里。”路许在袖口的位置用笔轻轻画了一道,对王雪说,“让你同事来,你别伤着手。”
“然后右肩,左边膝盖的位置,腰侧,两边裤腿……”路许边看江乘月,边用特制的笔画定位线。
火舌卷上昂贵的布料,蹦出小火星,又准确地被熄灭,在樱色的布料上留下了翻卷的黑边。
江乘月呆呆地看着他们改衣服,每一个火星,可能都抵得上他一个月的伙食。
他看不懂这个操作,但刚刚还说没有亮点的陈安迪,突然摸出了一个小笔记本,开始记笔记了。
“妆面用战损妆。”路许转过头去交代化妆师,“在他这里……”
路许的食指在江乘月眼尾下方划过去:“这里,画一道擦伤。”
江乘月眨眨眼睛,被路许碰得有点痒。
“然后额头上,脸颊上,适当画出烟灰的效果,衣服上也是。”他深深地看了眼江乘月,“总之别让他太干净。”
于是,江乘月被路许折腾着套上了那身看起来漏风的樱花色衣服,化妆师在他的脸上、肩膀还有膝盖上都画了伤妆,腰的位置是路设计师亲自处理的,看上去像是被树枝抽打出来的两道伤痕,显得周围的皮肤更白了。
江乘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原本干净的衣服被燎得破破烂烂,抹了烟灰效果,眼睛下方也被画了擦伤。
他越看越觉得自己好像土得快掉渣了,不知道陈安迪跟许可在后面为什么跟抽风机似的嘶嘶嘶个不停,还发生了人传人的现象。
“我们等下去一个枯木林里拍摄,后期会把场景处理成被山火燃烧后的树林。”路许低头给江乘月解释了两句。
“那我是?”江乘月问。
“林木向烈火献祭,而你是花,是烈火不忍吞噬的最后一朵花。”
花呆头呆脑地看着镜子,感觉自己好丑好丑。
路许把江乘月推上车,拍摄团队赶往外景场地。
江乘月低着头,在手机上按了几句什么,路许不小心瞥见,江乘月在群发消息。
[竹笋]:今天是阴天,我正在去郊外拍照。[定位]
他看着江乘月把这句话复制了十来遍,发给了十几个朋友,有很多,路许都没有听说过名字。
路许:“……”
他还以为,江乘月只给他一个人报备行程,把琐碎无聊的日常,都拆给他看,只和他分享。
结果……
江乘月好像,也没那么喜欢他?
路许不爽地瞪了一眼旁边坐着的江乘月,挺直了腰杆。
“我又直了。”路许心想。
第26章 我直不回去了?
江乘月坐在路许那辆玛莎拉蒂的后座上,穿着一身被路设计师亲手改过的破烂衣服,不明所以地望着车窗外的街景,感觉这行人大张旗鼓地赶他出门的样子,像极了绑架。
车内空调的温度开得有些低,加上路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进入了工作状态,脸冷得像冰块,江乘月偷偷地打了个寒噤。
“冷?”路许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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