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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喻闻若看了他一会儿,从他手里拿走了手机。“别看了。”
    迟也没有任何反应,像个木偶似的,拿走了就拿走了。他两只手还保持着端手机的姿势,良久,才紧紧地拧在了一起,那么用力,每一个指关节都发白。
    “我没有要她这样。”迟也突然轻声道。
    喻闻若没听清:“什么?”
    迟也又重复了一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要她这样。”
    他抬头看着喻闻若,眼睛红了一圈,十分骇人。
    “我说我斗不过他,想认输了,所以她才做这种事。”
    喻闻若用力掰开他的手,摁在自己手心里。“不是。”他非常坚定地对迟也说,“你看到她整理的资料了吗?那绝对不是一天两天能整理出来的,她早就已经想好了,不是你的错。”
    “应该是我。”迟也好像没听进去,只是喃喃着,“应该是我去捅死他。她才多大的力气啊……”
    喻闻若咬紧了牙关,感觉自己一颗心已经被揉成了泥。“迟也,你不要这样。”
    迟也没说话,人群再次骚动起来,迟也猛地抬起头,看见一个身影从急诊室里走出来,记者们疯狂往前凑,相机的快门响成了一片,人们追问着:“张导!能说句话吗!张导现在的身体状况怎么样!”
    喻闻若根本没来得及拦,迟也突然像头豹子一样蹿了出去。层层叠叠的人群也没拦得住他,大家只觉得被暴力地推搡到了一边,下一刻,一个人影已经蹿到了张念文面前,狠狠地揪住了他的衣领。大家纷纷惊呼起来,张念文挣了一下,揪住他的人帽子脱落了下来,大家都看清了他的脸。
    “是迟也!”
    “天哪是迟也!”
    快门声再次疯狂响起来,张念文脸色发白,颧骨上包着一块纱布,是被刀刺的。他的右手手掌、手腕都有很深的伤口,整个人看起来憔悴而狼狈,在迟也的衬托下,更显得苍老无力。有人想去把他们拉开。但是迟也紧紧地揪着他的衣领,要把他整个人提起来似的。
    “我不会放过你的。”迟也凑近张念文,眼中几乎喷出火,“我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你。”
    但是张念文这次没有说什么,他的下唇剧烈颤抖,眼中竟然有了真切的惶恐。
    “我……”他支吾着,任由迟也晃着他的衣领。
    喻闻若突然从迟也身后出现,把迟也整个人揽住,使劲地拽他。迟也不肯,他们几乎扭打起来,还带着一个无力反抗的张念文,纠缠了约莫半分钟左右,迟也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猝然放开了手。张念文往后一跌,因为手刚缝好针,还不方便活动,一下子失去了平衡,狼狈地摔到了地上。
    周围人传出各种惊呼,喻闻若二话不说把迟也拽走了。还有人想跟过来拍,被喻闻若抢过相机直接拿走了储存卡。喻闻若身量远比常人高,极具威慑力,顿时没人再靠近了。
    张念文被一干人扶着,一句话也没说,低着头,几乎是脚步踉跄着离开了急诊。
    孟轻雪在当天下午从急诊转入加护病房,医生没有对着迟也或者记者透露任何信息,但喻闻若还是想办法打听到了孟轻雪的情况。
    她喝下去的是百草枯,致死率几乎是百分之百。洗胃之后暂时维持着生命,但医生说要看她肺的情况,如果出现肺水肿……那,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她的家人不在北京,医院已经通过警方联系到了她的父母。
    记者们直到傍晚时分才渐渐散去,但迟也不走,喻闻若也不走。bridge来的人是小蔡,主编不走,他也不能走,于是几个人就这么陪着。孟轻雪的朋友和以前的助理到了,但他们谁也不是家属,医生不可能让他们进去,大家都坐在外面,也不知道陪着干什么,但就是没有人走。迟也已经不在乎有人拍到他,有人又去网上编排什么。还有一个记者也没走,但他也没围着迟也,好像根本不感兴趣,反而跟喻闻若交流了很久,看起来并不是娱乐版块的记者。
    孟轻雪的父母在晚上十点左右到了北京,孟轻雪的朋友去机场接了,到医院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他们也被拦在了加护病房外面。医生的话还没说完,孟轻雪的母亲已经哭到跪下来给医生磕头,哭声凄厉,在走廊里传出了很远很远。
    迟也在第二天被警方传去问话。作为孟轻雪出事前见的最后一个人,他被反复盘问,孟轻雪是否透露过任何想要行凶的意图。迟也一度情绪失控,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在这里问他,为什么好像孟轻雪才是那个坏人,为什么还不去抓张念文,最后甚至被拷了起来。阿芝闻讯去派出所接人,打喻闻若的电话,却没有打通。
    喻闻若的手机关机,他正在办公室里。因为停刊,来上班的编辑半数都不足,但他的办公室还是紧紧锁着门。徐穹在,邹元朗也在,还有一个是昨天在医院里跟喻闻若交谈了很久的记者。这人一进门,徐穹就惊讶地跟他打招呼,叫他“老陈”。
    喻闻若不是很意外,但还是问了一句:“认识?”
    “校友。”徐穹简单解释了一句,仍旧当做没看见邹元朗。喻闻若招呼他们都坐下,然后从牛皮信封里抽出了那些打印好的聊天记录、转账记录和照片,一张一张,铺在了桌上。
    办公室一时安静得连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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