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睡,给你买了胃药。”喻闻若的声音响起来,抬手在玄关处的中控台上调了一个更柔和的光。迟也睁开眼,看见他手里提了一个袋子,上面是附近便利店的logo。
“你怎么……”
喻闻若自顾自把外套脱下来,又从塑料袋里取出一个热水袋。正好刚才他那壶水已经烧开了,他把热水袋灌满,剩下的倒在水杯里,又拆了两粒药出来,爬到床上来递给迟也,“喝热水。”
迟也目瞪口呆地接过来,但没吃。人都傻了。
喻闻若歪头打量着他:“你不是胃疼?”
他是胃疼。但他现在有点懵。
“不是胃疼也可以多喝热水。”喻闻若催促他,又把热水袋拿过来,不由分说地抵在了迟也小腹。
迟也总算开机成功,没好气地把热水袋丢回去:“我不是痛经。”
嘴上这么说,到底还是把胃药吃了下去,算是承认了他胃疼。
喻闻若笑了,把杯子接过去放回桌上,一转头看见迟也又保持原来的姿势蜷缩了回去,被子掖好,但热水袋扔在了外面。
“谢谢。”被子里的人闷着声音,不太情愿地道了声谢,“我真的要休息了。”
喻闻若暗自咬牙。合着还是要赶他。
他干脆把身上的衣服也脱了,只剩下打底,又抓起热水袋,二话不说地也爬到床上去。迟也被他吓了一跳,整个人突然从背后被牢牢拥进了一个怀抱里。热水袋抵着他胃的位置,传来近乎烫人的暖意。
迟也挣了两下,没挣得开。
“你趁人之危。”
喻闻若供认不讳。“嗯。”
手上力道更重,把人圈得动弹不得。
“本来买的是回北京的机票。”他声音很低地开口,气息全拂在迟也耳边。“小杭说你今天演独幕剧,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临时改成了飞上海。”
迟也不说话。他不知道说什么。
“来了也来不及赶上你演出。觉得太傻了,所以没好意思讲。”
迟也顿了一会儿,声音闷闷的,“来得及你也抢不到票。”
喻闻若笑了,在他耳畔蹭了一下。迟也似是怕痒,缩了一下脖子。
身后的人安静了一会儿,突然没头没尾地,又道:“到香港的第二天,邱君则就去杜茵房间了。君铭买了bridge三期的内插广告,全都由杜茵来拍。”
迟也没答,但他唇角轻轻勾了一下。
邱君则和杜茵的事情他早已知道了,但喻闻若这样说出来,便是委婉地认错。只是这件事他也实在没什么错处,要正经道歉,喻大主编也拉不下这个面子。只能这么没头没尾的,算是承认迟也是对的。
杜茵和邱君则你情我愿,玩的是声色场里欲擒故纵的把戏,眼下是各取所需。是他喻闻若多事。
迟也声音冷淡,“跟我有什么关系?”
但身上的肌肉却都卸了劲,整个人软下来,像是被热水泡化了,往身后靠,缩在喻闻若怀里,安然地阖上了眼睛。
喻闻若把他搂得更紧,耳语似的跟他说话:“胃还疼吗?”
迟也不搭理他。
喻闻若又问:“今天饭店里的是谁?”
迟也睁开眼,“孟轻雪?”
“那个男的。”
“哦……我师兄。”
喻闻若没说话。他当时突然听见一句凄厉的“别碰我”,回过头就看见那个男人想抓迟也。
迟也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轻轻地在他手背上拍了拍,“别乱想,我师兄都结婚了。”
“嗯。”喻闻若便不再说什么。
迟也等了一会儿,见他真的什么都不说了,反而转过来,撑着上半身,皱着眉头打量他,“就没了?”
喻闻若在昏暗中困惑地眨眨眼:“啊?”
“你就不多问两句?”迟也大受震撼,觉得这人简直有病,“我以前暗恋我师兄的!”
喻闻若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项影的形象,发出了一个更困惑的音节:“哈?”
“你……”迟也简直被他气笑。
喻闻若:“他都结婚了,不太好吧……”
“我现在当然不……”迟也沉沉地叹了口气,感觉自己胃更疼了,“不说了不说了,我跟你没法说。”
喻闻若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笑声,就在迟也耳畔,好像通了电,直接从他耳后沿着脊梁骨一路电了下去。迟也让他笑得腰上一酥,胃都不疼了。
真他妈色令智昏。迟也在心里狠狠骂自己。
“你想说就说。”喻闻若一副很大度的样子。
迟也没好气,“不想说。”
喻闻若唇贴住他的耳廓,有意压低了声音,“我吃醋了,快说。”
迟也“嘶”地一声,脖子上一片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也不是暗恋,就是……”迟也停了一会儿,努力寻找一个措辞。“他对我很好。那个时候我刚到北京,很害怕。他是我生活里唯一对我好的人。你明白吗?”
喻闻若停了一会儿,突然换了个语调,很郑重一般。“嗯。”
迟也没在意。“我到现在都能想起来,当年他骑着自行车在楼下等我那个样子。他那个时候跟现在不一样,很阳光很周正的,张……我老师,要是在家,他就得上楼来,恭恭敬敬的。要是老师不在家,他就直接在楼下扯着嗓子喊我,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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