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也转身就想走,然后想起来自己一激动把手机扔了。扔在轨道上,地铁过去的时候直接碾成了一堆废金属。
他站在门口,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凄凉——这灯火辉煌的北京的夜,他竟然无一处可以投奔,甚至连个电话都打不了。
喻闻若脸皮很厚,看不出一点儿尴尬的神情,一边从沙发上把几件衣服捡起来,随手放到了比较近的纸箱子里,一边跟迟也说,“刚搬进来没多久,太忙了,还没收拾。”
这是实情。喻闻若平常把自己办公室当半个家,衣柜都在那边。他刚到北京的时候找的房子不合适,这个房子是他托了小简重新找的,风尚盛典结束以后才有空搬过来。
他看了看迟也那副悲怆的表情,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有些发笑。其实他也不太愿意这种时候请人上门,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有一个奇怪的念头,就是如果他不把迟也带回来,迟也就会去蒋以容那里。尤其是当时迟也看他那个眼神,喻闻若保护欲突然泛滥,觉得美人落难,不救不是人。
相比之下,让迟也看到他家里乱反而没什么。
喻闻若终于把沙发清出来,招呼着迟也:“坐啊。”
迟也不想坐。
“喻主编,你挺不把我当外人的。”
喻闻若自己坐下来,饶有兴致地抬头看他,“都是朋友,这么见外干什么。”
迟也连口罩都没摘,硬邦邦地回道:“你要不……还是跟我见外一点吧。”
喻闻若大笑了两声,站起来从他手里拿过了外带的盒子,打开冰箱放了进去——迟也顺便瞟了一眼冰箱,嚯,冰箱里东西倒是挺多的,虽然大部分都是水,但摆得整整齐齐,还挺赏心悦目。
看来是真的没空才会这么乱。迟也在心里想。
“手机借我。”迟也没坐沙发,爬到厨房吧台边上,从高脚凳上拿走了一套标着达诺尔的西装袋子,自己坐了上去,“再给我拿瓶水。”他不客气地指使道。
喻闻若把手机掏给他,解好屏,又道:“等我烧一下水,喝热的吧。”
迟也:“不用这么麻烦,冰的就行。”
喻闻若没理他,自顾自拧开一瓶矿泉水,倒进了电水壶里,“你不是肠胃不好吗?少喝冰的。”
迟也:“……”
烧就烧吧,他也没那么渴。
迟也没再跟他多说,打开手机输了一串号码拨了出去。喻闻若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突然想起来,他也只是在小杭的手机上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号,就记住了。
原来他有记号码的习惯。喻闻若摁了一下电水壶的开关,双手抱臂,靠在灶台上看迟也打电话,一边在心里想。是不是因为他总是被骚扰,经常要换号码的缘故呢?
“喂……茹姐,是我。”迟也避开喻闻若的视线,“上回那个神经病又来了……对,又找到我号码了,不停给我打电话发信息……她现在好像就在我家里。”
“我马上报警。”严茹的声音严肃起来,“让物业先去盯着。”
“嗯。”迟也摁了摁眉心,声音软下来,带了点撒娇的口气,“茹姐,你帮我处理吧。”
“我来跟跟警方说。”严茹叹了口气,有些担忧似的,“你别自己回家啊!现在在哪儿呢?”
“……”迟也转过来看了一眼喻闻若,突然沉默了半刻,然后含糊道,“在外面。”
“手机借的谁的?”严茹突然压低了声音,“你手机呢!”
“被她骚扰得不行,我一生气砸了。”迟也低下头,有意忽略了她第一个问题。“你能不能让小可明天帮我拿一部新手机来,还得带我去办手机卡。”
“好,我跟她说。”严茹没被他忽悠过去,又问了一遍,“可你现在在用谁的手机?明天怎么联系你啊?”
迟也再次看了一眼喻闻若,心虚的感觉更重了,“借了一个路人的。”
喻闻若的眉毛高高地一挑,意味深长地看着迟也。
严茹嗤笑了一声,“蒙谁呢?就你那张脸,你敢跟哪个路人借电话啊?”
迟也抿了一下嘴唇,“借了个外国人的,他又不认识我。”他看了一眼喻闻若,觉得这也不能完全算说谎。
“行吧,你就跟我胡扯吧。”严茹冷笑了两声,“那我明天上午让小可给这个热心的外国友人打电话找你吗?”
迟也本来想说约个时间地点见面,但喻闻若已经含笑点了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
“行。”迟也应了一句,然后在严茹还没来得及讽刺他之前飞快地补了一句,“让小可早一点啊人家要上班的!”然后“啪”地挂了电话。
喻闻若笑得不行,把手机拿回去,顺嘴调侃了他一句:“我上班其实也没那么早。”
主编总还是有点特权的。
迟也冷着脸看他,“闭嘴吧你。”一边又原地转了两下,看到空旷的客厅边上只有一扇卧室的门。
他转过来,问了喻闻若一个非常实际的问题:“我睡哪儿?”
喻闻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啊”了一声,走到一个箱子面前,拆开来,掏了好一会儿,掏出来一块巨大的长羊绒毯,上面绣了一个巨大的缠绕的logo,代表着它不菲的价格。然后喻闻若把这条毯子铺到了沙发上,看着迟也。
“我睡沙发?”
喻闻若感受了一下室内的温度,“有暖气,不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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