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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着青砖路往上走,整个雾城公墓是依山傍水而建,青砖路像是盘山公路一样蜿蜒盘旋,越往上视野越开阔,可以看见旁边靠着的一片明镜如洗的睛月湖。
    顾千欢在一块墓碑前停下,碑前是打湿了的黑色纸灰,纸做的铜钱洒了一地,空气中还弥漫着纸张焚烧后的呛鼻气息。
    他的目光慢慢上移,看见墓碑上的黑白照片,老师慈爱的微笑,一刹那,他双手攥紧,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学生,顾千欢定定沉默片刻,才转身看向程言,他声音哽咽道:“谢谢你帮我料理老师的后事。”
    程言连忙摆手,他胀红了脸:“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千欢,郑老师走了,我们还活着,要向前看,不能过度沉湎。”
    顾千欢抿紧嘴唇,半晌没说话。
    程言忍不住试探道:“千欢,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顾千欢闻言看向他:“我也准备回镜城了,但是手里还有另一件事没解决,”他黑沉沉的眸子映不出丝毫光亮,如同两个无底漩涡,程言绷紧神经,呼吸一滞,听他继续道:“安塔画廊是不是和雾城的商人举办了一场拍卖会,有一幅画,是假的。”
    他淡淡抛出炸-弹,程言僵硬一瞬,反应异常激烈:“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我管理这些年,从来没出现过这样的丑事,千欢你告诉我,买主是谁?”
    顾千欢定定看他,看得他心里发毛,他才说:“买主就是我。”他说着,不自觉摩挲手腕,准确来说,是那支残红的玫瑰,不平的痕迹在细腻的指腹下,异常明显,心里的压抑稍稍缓解了几分:“那画是我父亲留下的画作,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认错,假画被我一眼认了出来。”
    程言刹那安静下来,他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打击,喃喃道:“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他拧着眉头,追问道:“千欢,那幅画是什么?你告诉我,我一定去查。”
    顾千欢看他一眼:“《虹心》。”
    程言刹那反应过来:“《虹心》?顾明声的《虹心》,安塔画廊没有这副画,它不可能出现在拍卖会上。你等等,我马上打电话问一下总部的人。”
    他的动作比什么都快,不多时,程言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那副画,是手下通过郑老师采购到的。”
    顾千欢有些眩晕:“老师为什么这么做?”
    假画出自他手,真画也是他的,他敢说,如果买画的不是自己,换其他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认出来,画是假的。
    画、画……像是什么线索,已经若隐若现,只要再努力一把,他就能抓到。
    这时,程言忽然出声:“千欢,我有件事想告诉你。”他说着侧头看了眼墓碑,眼中有顾忌和悲哀:“我们走远点,这件事我告诉你,千欢,你先克制住自己。”
    顾千欢心头一沉,他直觉不是什么好事,还是应了一声走到不远处,四周湖光山色,烟波浩渺,美景如画,他已经没了丝毫的欣赏心思。
    程言:“我在整理遗物的时候,发现郑老师做了一些很不好的东西。”
    他看着顾千欢,斟酌字句:“郑老师,一直和一个秘密组织有联络,他一直在为对方做事,做了一些很不好的事,这些事你不清楚,我知道,从小老师就告诉我,那个组织穷凶极恶,多年前就曾猖獗地威胁一大批当时有名的画家为他们做事,包括伪造一些赝品,为了钱财,他们无恶不作。”
    顾千欢心口一紧,程言的话完全推翻了他的猜测,他还在继续:“这次的赝品,就是他的手笔,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一直很尊敬他,之前也不敢告诉你,如果不是今天这事,我可能永远不会告诉你。”
    他低下头,惭愧道:“我错了,这件事我不该瞒着你……”
    顾千欢已经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思绪飘忽,一件件地回忆起来,他的画丢在桑德里亚,就算是巧合,辗转多地被他的老师买下,可他为什么要换成赝品?他这么做为了什么?这些都说不通,那真相便只剩下一个:老师也参与了那件事,他和那些人,是一伙的!
    一瞬间,他福至心灵,以往想不通的尽皆明悟,包括他父母的死因,他为什么那么清楚,好似他就在现在,走完了全部流程。
    顾千欢唇色发白,他甚至开始不确定起来,老师有没有参与,他最敬爱的老师,是否,杀了他的父母?
    龌龊的事,忏悔,罪人,解脱,这些用词再度浮现,顾千欢垂下眼帘,想勾起唇角,却提不起一丝气力,半晌,他才沙哑着嗓音问:“为什么,老师为什么要这么做?”
    程言担忧地看着他:“我不知道,千欢,这件事你别钻牛角尖,郑老师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别太执着。”
    “呵呵。”顾千欢苍凉地笑了两声,忽地出声:“你知道我父母是怎么死的吗?”
    “他们是被人谋杀死掉的,差点死了的还有我,如果不是他们,我早就一块死在了车祸现场。”
    程言听出他话里的未尽之意,惊愕地瞪大眼睛,说话都磕绊起来:“千欢,这、这怎么可能?”
    顾千欢不再看他,他完全无法平复自己的心情,垂下眼帘,说:“我不知道,这件事我一直在查。”
    程言震惊半天,还有些回不过神,他恍惚片刻,顾千欢忽然换了话题:“我准备回镜城了,再留在这也没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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