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长按,指尖本来准备点上删除,鬼使神差选择了存表情。
他的视线落在花瓶上,洁白的花朵尚未凋零,但经过漫长的一夜,多少看起来有点蔫吧了。
顾先生:[嗯,家里的花蔫了。]
该回来换花了。
他觉得这个园丁用的格外顺手。
顾千欢看着屏幕上的字,抿紧嫣红的唇角,什么意思,顾先生突然提起花蔫了,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顾千欢眼眸圆睁,那是他送的花。
他眼里沁出明晃晃的笑意,收起手机,顾先生在等他回家吗。
脚下步子加快,画材存放的地方离实验楼不远,但也称不上近,入夏后镜城的温度一天比一天高,天上的太阳像个大火球,顾千欢撩起一些碎发,露出光洁额头。
他热起来和别人不同,皮肤不会变红,反而越晒越苍白,像极了老电影里的吸血鬼,病态,美艳。
时候不早,天气又炎热,太阳光能把人晒黑好几个度,镜大道路两侧树下的荫蔽三三两两的人。
江安贺略有烦躁,不知道是天气闷热还是身边的人太吵闹,他双手插兜有一搭没一搭地乱瞄,目光猛地定格。
他身边的男生面容俊秀,绞尽脑汁想出的话题没有得到回答,瞬间变成了自说自话。
他尴尬得不知如何自处:“安贺哥?”
江安贺毫无所觉,兴奋的眼神落在前面白衣长裤的男生身上:“别吵了,听得我脑仁儿疼。”
男生像是被掐住喉咙羞得满脸通红,江安贺连看都没看,抻长了脖子往前瞅,越看越像,脸上难掩的兴趣宛如饿狼盯住了垂涎三尺的嫩肉。
江安贺快走几步跟上去,从一侧撇过视线,看实青年漂亮的侧脸后终于确定,真是他——顾千欢。
肾上腺素极速飙升,顾千欢是他开窍以来,唯一一次失手的猎物。
他怎么一个人在这儿,看那小脸白的,拎着个画框不累吗?顾总呢?想起顾风曜,江安贺失控的激素总算压抑些许,但看见顾千欢苍白的小脸,独自一人的落魄处境,他又难以抑制地亢奋起来。
难道说,他被抛弃了?!
第9章
头顶的烈阳烘烤着大地,难耐的酷暑压得人睁不开眼,顾千欢垂着头,一手是大幅的油画框,被塑封得严严实实,只看见严密的边角。
“顾同学,你还好吗?”
一只手随之接过他手里的画框,顾千欢有些惊讶地看向对方。
李韫看着他汗湿的额角,惨白的脸,有些歉然:“画室授课已经结束了,我刚才在楼上看见你一个人在路上,是老师考虑不周,我看天气说今天是大雨,没想到中午天气这么热,你没事吧?”
顾千欢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轻轻摇头,笑道:“还好,我体质就这样,老师你不用担心。”
李韫仔细瞧了瞧他的神态,除了苍白了些外,确实看不出什么不舒服,这才放下心来。
两人交谈间并没注意到,实验楼拐角处阴影里,一双眼正在偷窥。
江安贺看着他们相携上楼,迟迟没有离开。他有些拿不准主意,顾千欢独自出来是因为李韫,自然和顾风曜没什么关系,所以他之前的猜测,就有点站不住跟脚。
可是,脑海里闪过青年那张堪称绝色的容貌,素来贪欢好色的江安贺颇为不舍,不肯死心。
算了,还是再看看。
被他念叨的顾千欢毫无所觉,进入实验楼后温度直降,冬季阴冷的穿堂风在炎热的酷夏则显得很是清凉,顾千欢眯起眼睛,拾级而上。
他想起之前看到的景色,实验楼一侧细细密密地爬上了半壁爬山虎,深绿的叶子贴着棕色墙面,清凉的绿意宛似荒漠里一片世外绿洲。
实验楼建成已有多年,外部看着陈旧,内里却意外的干净整洁,灰色石砖能照出窄窄细长的人影,李韫的独立小画室就在四楼。
推门便是一股独有的矿物质味道,画室向阳,米色窗帘一侧拉起,夏风吹起半遮半掩的帘幔,几个画架松散放置着,避开光线,未完成的画作映入眼帘,纸张下写着署名,看清字迹后,顾千欢眉眼一动。
李韫第一时间拆开塑封,黑色的包装叫人窥不见里面的色彩,想到之前看见的未完成画作,他竟然有些手抖,冷不丁想起自家孩子喜欢的拆盲盒游戏,怪不得这么多人喜欢它,未知的神秘总是叫人亢奋。
至于失望,他从来没觉得会在顾千欢身上发生,甚至连想都没想过。
顾千欢拿起一侧的美工刀,上手利落:“老师,我来帮你。”
他划开塑封,一点也不拖泥带水。李韫在边上看着,眉头和心脏一块揪成一团,太快了,他生怕锋利的刀片划破画布:“哎哎,千欢你慢着点。”
顾千欢顿了顿,裁掉那些外壳,张牙舞爪的色彩终于露出全貌。
一时间,画室只剩下静静的呼吸声,李韫痴迷地看着它,彻底移不开眼,半晌,他皱紧眉头,把画放在一个升高的画架上之后,紧皱的眉头猛地舒展。
李韫讶异地望着画面,有些目眩神迷地发问:“这、这是什么?”
原本嶙峋的海底深渊在阳光的照射下,从另一个角度看,竟然焕发出微微的光亮,下一瞬,海面的波浪变更成碎裂的背景,细碎多彩的色调变化叫人眼花缭乱,仅仅一眼,李韫已经从中看出多位名人的画技,它们无一不被画者运用到极致,毫无疑问,这是一场针对炫技着的极高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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