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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大食堂。
阮嘉明端着一盘清炒时蔬找了个冷气最足的地方,落座就朝顾千欢打招呼:“欢欢,我在这儿。”
顾千欢加快脚步,怕他再晚一会儿,整个食堂都能听见自己的名字。
阮嘉明不是藏住事的人,吃饭时忍不住提起比赛:“20:1,这比率也太凶残了,那么多人竞争得多激烈,我就不自取其辱了。”
“欢欢,你参加吗?参加吧,你画的好肯定能行!听说奖金足足一百万呢。”
顾千欢头也不抬:“嗯。”
敷衍得阮嘉明都看不过去:“那可是一百万,你不想争一争?大学四年的颜料钱都绰绰有余。”
阮嘉明的话不是吹嘘,和他勉强称得上及格的作品相比,顾千欢的画作很受教授青睐,阮嘉明羡慕过,后来亲自看顾千欢作画,才知道什么是天壤之别。
回归正题,顾千欢听他这么说,有些好笑:“你说的我会考虑,距离系里比赛还有一段时间,急什么。”
他知道阮嘉明说的是什么,筷子挑起青菜,他的清贫人设深入镜大学生人心,屹立不倒。
吃完饭,顾千欢来到教室,临近上课,教授身侧星星点点不少人,他正在指点同学,教室里都是紧锣密鼓准备参赛的学生,他看见顾千欢,当即眼前一亮。
顾忌跟前的学生,李教授叮嘱对方:“你这里再加强一下,色调要贴合主题,和谐,仔细细化,不要弄脏画面,继续保持,不错。”
“好的,谢谢老师。”徐楠声呼吸急促,李韫教学严苛,不错对他来说已经算是极高评价。
徐楠声心头雀跃,斟酌着还想再说什么,李教授已经离开他,朝顾千欢走过去。
他的态度是遮掩不住的热切,看得人眼热:“千欢同学,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老师。”
顾千欢温和一笑:“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他坐回座位,扭头一看,阮嘉明不知何时已经拉开画架,离他七八米远。谁不知道,有顾千欢在的地方,就是吸引老师的风水宝地。
阮嘉明没打算参赛,拿着画笔随便涂抹,没多久,手里的画笔就变成了手机。
他戴着耳机,一心投进游戏里。
徐楠声看着顾千欢,他的画架上只有一块雪白画布,颜料收拾得干干净净,着实不像是一个油画系的学生,连衣服都是干净的白色。
艺术生谁不知道,颜料有多容易弄脏衣服。
和其他人跟前五彩缤纷的调色盘相比,唯独他干净得像是阳春白雪。
就连教授也对他青睐有加。
思及此,徐楠声攥紧手指,熟料力道一重,笔下尚未调好的灰蓝色颜料在画布上留下一道极刺眼的痕迹,清透的海面瞬间脏污。
那么深,那么重。
他的画毁了。
徐楠声脑子嗡地一声,偏偏这时李教授的声音传进耳膜,他的心脏骤然绞紧。
李韫是镜大退休返聘的老教授,画技精湛,在国际上都享有盛誉,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他站在顾千欢跟前,直接说:“这次比赛你得参加。”
教授只差直白说出来,他有多看好顾千欢。
同一时刻,不少人停下画笔,竖起耳朵听。
顾千欢眼睛轻眨,格外镇定,他抬起手,第一笔浅调碧蓝落在画布上:“谢谢老师的好意,我会参加的。”
教授看着他熟练的笔法和力道,这一抹色调清润,带着强烈的个人风格,甚至已经超出了一部分镜大教师。
他知道顾千欢是交换生,自小在国外长大,可这样的画作,也不像是籍籍无名之辈。
李韫思索片刻,还是找不出适合的对象。
再抬头,白色画布已经填满蓝调,一笔浓烈近乎刺眼的深蓝跃入眼帘,跳脱的如同丑陋疤痕,顾千欢刷刷压下一层稀薄墨蓝,边缘过渡显眼且强烈,转眼间,晴朗的天空被他铺绘成深邃的海底,压抑感扑面而来。
他画得极快,只是几个大色块拼接,已经有刺骨的深寒扑进毛孔。
从开始的柔软到眼前的疏狂,教授咬紧牙关,每一个毛孔都在惊叹,阴冷缠上呼吸,这种压抑的画风让他莫名熟悉。
Blindsight——三个月前拍卖行突然销声匿迹的画坛新一代画家,他的作品疯狂、扭曲,时常充斥着无由的阴郁和晦暗,笔端描绘的画面曾被人形容——另一个时空,另一个世界。
但是比起他的极端与疯狂,顾千欢很明显克制许多,更柔和,也少了些棱角和特殊。
李韫沉下全部心神,舍不得错过半分。
阮嘉明打到手机电量过半,估摸着应该差不多要下课了,他抬起酸涩的眼,吓了一跳。
教授还站在那里,直到下课铃声响起,他看见顾千欢的画——深蓝嶙峋的海底,沟壑纵横模糊的阴影强烈,海面上翻滚的波浪透亮如冰晶,海面与深渊交汇的罅隙处,割出几缕金色碎光,这点生机没有半分希望,反而带给人更深一层的绝望,因为它漂浮在浅层,永远落不尽最深的海底。
我艹!
阮嘉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头皮发麻,他握着手机哆哆嗦嗦,不敢靠近。
就在这时,徐楠声忽地站起身来:“老师,您能帮我看看画吗?”
课上他可没听见教授的任何声音,也是,仅仅两个小时,顾千欢能画出什么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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