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绵强自镇定下来,这才发现自己腿边不知何时依了一个对着烤肉流口水的小鬼。
江绵:“…………”
啊啊啊啊啊!行!刑!者!你怎么不起作用了!
他深吸一口气,对周围人扬起了一个僵硬的影帝级别的笑脸:“都发什么愣,吃着喝着啊,我刚魔怔了,不用管我。”
洪业早习惯他小江哥时不时的脱线,陆从白则意味不明的扫了他哥哥一眼。
夭寿了,这么好的房子,请回来了一个行为古怪的祖宗。
借着夜色掩饰,江绵尽量嘴唇不动的压低声音:“你个小鬼,你知道对面坐的是谁吗?胆子这么大不怕死啊!”
“小鬼”傻乎乎一笑:“哥哥,我今年三岁半啦,不是什么小鬼,是这座宅子的守宅灵~”
“灵”字还非常调皮的拐了个弯儿。
江绵:“……三岁半的孩子外面满大街都是,我看你做鬼不知道多少年,都忘了时间了吧。”
守宅灵委屈瘪嘴:“才没有,守宅灵以前都是不成型的灵体,是从宅子被主人购入才开始有身体的,而且只有大福泽之主的宅子才有我,我可是很珍贵的!”
说着他叉起小腰,小肚子圆乎乎的挺了挺。
江绵:“……”
“真的?”就这么个团子似的东西?能守个什么,恐怕浇个花都拿不起水壶。
守宅灵:“比你说的谎话还要真!”
江绵顿了顿:“你就知道我说的是谎话?”
守宅灵正准备张口,对面桑暮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江绵?”
江绵回神,就见对方道:“我们刚在玩游戏,到你了。”
江绵:“什么?”
守宅灵嘻嘻一笑:“笨蛋阿飘!”
江绵:我看你找打!
守宅灵:“他们在玩大冒险游戏,到你猜数字了!”
江绵忙答:“猜九!”
洪业手心打开,里面的筛子明晃晃是六。
“小江哥输了!要认罚哦!”
大家玩到兴起,江绵也乐的配合:“行啊,你说罚什么?”
洪业正准备说话,就被一边的陆从白拦住,他眼睛转了转,笑眯眯道:“如果你刚才说的是真话,我们就放过你这次,如果你承认是逗我们玩的,就罚你晚上刷掉所有的盘子!不刷盘子就得喝酒!”
哪个乡下穷小子能长成这样?陆从白就是反应过来想整蛊。
守宅灵:“哎呦,阿飘哥哥输定喽!”
几个人的聚餐,餐碟不可谓不少,要是真刷盘子得搞到半夜去,但喝酒……他不会。
江绵抿唇,晚上是他的充电时间,偶尔飘一飘还可以,大半晚上不睡第二天起床铁定吓死人。
还是喝酒吧,反正又喝不死。
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江绵倒也不与他们计较,正准备伸手去拿已经盛满的酒杯,就被一个人抢了先。
那人的手擦过他的手背,留下了熟悉微痛的灼热感。
守宅灵小嘴一张:“哇哦——”
江绵:“……”你个三岁半在这儿起什么哄!
但显然不止守宅灵一个惊讶,在场几人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一直充当高级背景的陆昀修端着酒杯,眉眼冷淡漠然,微微仰头,喉结滑动几番,便是一杯酒,喝完还不算,自己重新倒了一大杯,又喝了下去,然后重复动作,再喝。
陆从白腿都吓软了:“哥……”
洪业心底怒嚎:如果这都不是爱!
桑暮看了眼江绵,神秘一笑,再看向陆昀修,想笑但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收起了笑意。
那酒杯不是高脚杯,而是实实在在的大玻璃杯,陆昀修放下杯子,看向陆从白:“够吗?他还要刷盘子吗?”
陆从白脑袋磕在桌子上:“哥哥我错了!够了够了够了!我再也不找小江哥的茬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洪业将佣人准备的香薰蜡烛往陆从白身边挪了挪。
好好一大小伙子,怎么偏偏这么想不开呢,这下踢到铁板了吧,他小江哥可是上面有人!
江绵有些呆愣的看着陆昀修,后者的视线隔着半个桌子看过来,花园夜晚的风有些温柔,让江绵恍惚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整个春日的风光。
陆昀修好像也没有这么连贯的喝过酒,他此时面色不显,眉头却微微蹙起,想来还是有些不太适应。
从傍晚见面到现在聚餐,江绵第一次主动伸手,低头将牛排旁边绿绿的西蓝花拨弄了一下。
“——吃点,谢谢你啦。”
周围人吃吃喝喝看天看地,只有守宅灵仗着隐形看看自己的主人,再看看江绵这只孤魂野鬼。
好像,有人在心软啊。
陆昀修用叉子弄起西蓝花,唇瓣微动就吃了进去。
他说:“猜错了没关系,我在这。”
这真是极具安全感的一句话,一如那时在小巷子中,陆昀修也是这么说的。
他说我在。
江绵心里突然有些委屈,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么,就是好像有些遗憾。
硬要形容的话,类似于想吃糖的时候没有糖,好不容易把糖戒了说以后只吃苦,却有人捧着糖果送上门了。
如果真的有神明,那他现在就有一个愿望——他希望玩家不要是陆昀修。
行刑者若是和玩家组合起来,生存死亡并行一线,自己和笼子里被人逗趣而不得自救的鸟有何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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