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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翊桢看不出对方要离婚的决心,反而是担忧跟愁苦占了上风,于是问道:“李先生,能不能详细说一下您打算跟太太离婚的原因?”
    “嗯,好,”李先生微垂着眼,“我太太叫忆芬,今年六十五岁,跟我结婚四十五年啦。她年纪不小了,还非要出去工作,我劝了她很多回她就是不听,说要赚钱给孙子花。她身体原本一直很好,最近才觉得会头晕眼花没力气,有时还会呕吐,我带她到医院一查,医生说她肠胃都没问题,换了第三家医院,做了脑CT才发现脑子里长了个肿瘤,因为发现得晚,已经控制不了了。”
    沈翊桢心里一沉,递过去一杯热水。
    李先生道了声谢,把水杯握在手里,接着道:“她喜欢她儿子,爱她的孙子,独独不愿意见我,可儿子工作忙,孙子要上学,只有我能没日没夜地照顾,我一直瞒着她她的病情,怕她心里接受不了,她每天见我见得烦了,就会让我滚。医生说最多还有两个月,我把每一天都当作她最后一天,给她擦身子、喂她吃饭、看她掉光了头发。我每天看着她,心里想的是如果她走了,留下我一个人该怎么过,可她丝毫不操心我,她大概是猜到自己没多少日子,这几天一直问我手里还有多少存款,说万一她有天不在了,要我好好照顾儿子,把存款都留给儿孙。我说万一儿子以后不打算养他老子怎么办,她替我打好了主意,让我把城里这套房子卖了回老家的平房养老……”
    李先生说着笑了起来,可一笑就流下了眼泪,他没抬头,飞快拿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让你们看笑话了,这么老一个男人还哭。”
    沈翊桢蹙起眉,在秦啸面前说够了花言巧语,可毕竟不是骨子里带的,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出声安慰,好在还有邵屿青。
    “这说明李先生对爱妻感情深啊,”邵屿青道,“那您有没有跟她说过,其实您手上并没有多少存款了。”
    李先生微微意外,没明白邵屿青是怎么猜到的,他摇了摇头道:“我没说,她也不知道自己住院到现在已经花了多大一笔医药费,我手上只剩这边的一套房子,能卖两百来万,还能撑一段日子。”
    沈翊桢问道:“这套房子是您婚前购置的吗?”
    李先生点头说对。
    沈翊桢抛开情感,理智地为其分析:“房子是您的个人财产,变卖之后所得钱款会变成你们夫妻共同财产,一旦离婚,卖房子的钱就会参与财产分割,这样一来,等于您将一百万转手给了令郎,在您觉得已经被妻儿排斥在外的前提下,确定要这么做吗?”
    “我……”李先生神情痛苦,“我也爱我的儿子,我愿意在我死后把所有东西留给他,甚至他现在想问我要什么,我也会给……我就是不能接受在我太太眼里,我现在什么都不是,她丝毫不为我日后的生活考虑,心里只有她的儿子和孙子,我就像个外人,跟她过了大半辈子了,临了在她心里还是占不到一席之地。”
    沈翊桢觉得有哪里被忽略了,于是想了想问他:“冒昧问一句,您太太生病之前,你们二人感情好吗?”
    邵屿青意识到什么,在桌下悄悄拉了一下沈翊桢的衣角。
    李先生神情一顿,笑了一声说:“你们做律师的就是聪明,我跟忆芬多年来相知相伴、一直很好,只是一年以前,因为我去一位朋友家里帮了点忙,她跟我大吵一架,自那之后我们的感情就大不如前,她心里逐渐没了我……”
    沈翊桢知道邵屿青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出声问:“您那位朋友该不会是位女性吧?”
    李先生苦笑一声:“是,是我的初恋。”
    沈翊桢心想怪不得。
    “但我对她已经完全没了那个意思,只是因为看她一个女人,下雨屋顶漏水又不会修很可怜,我才去帮了忙。”
    对于这种事,沈翊桢不便发表意见,只是又确认一遍:“您确定要跟现在的太太离婚吗?”
    李先生忽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沈翊桢没着急催促,余光看见一辆眼熟的黑色轿车在广场前停下,他望过去,定睛一看,车屁股上赫然是那个熟悉的车牌——YZ5LP。
    秦啸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正想着,沈翊桢听见李先生哑声道:“那就……先不离了,谢谢你们二位,我好久没跟人说过这么多话了。”
    沈翊桢望着眼前的男人,一时有些感慨,他忍不住说:“李先生,保重身体。”
    秦啸没有下车,沈翊桢便没有主动过去找他,又来了两家咨询的人,邵屿青忽然喊停,两人结伴去了广场旁边的公厕。
    沈翊桢走出来时,秦啸就插着兜站在门口等他。
    邵屿青这时甩着手走了出来,见沈翊桢不动,便站在了他身边,两人保持着正常的社交距离,可从秦啸的角度看去,沈翊桢与他身边这男人姿态亲密、肩抵着肩,一股火蹭地烧了上来。
    沈翊桢看秦啸周身的气场都忽然一变,担心他说出什么令人难堪的话,立马对身旁的邵屿青介绍道:“师兄,这是我先生,姓秦。”
    又对秦啸说:“这位是邵屿青邵律师,也是我念大学时的师兄。”
    邵屿青仿佛没看出对方眼神不善似的,伸出手去,微微一笑:“你好,秦先生。”
    “你好。”秦啸用力一握,又立刻收回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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