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序当然知道盛星燃所说的“现在就去宣布”并不是真的在威胁他。
他曾经认为,他和盛星燃是不同的人,但因为崽崽而彼此相处之后,他便在盛星燃强硬又柔软、温暖又固执的侵蚀下褪去了大部分防备,所有的底色、所有的隐秘都清楚地暴露在盛星燃面前。
却又那么自然,像是本该如此。
像是润物细无声地证明给林序知道,他并不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甚至,比微不足道,还可能重要很多。
因此,盛星燃要一个答案,便给他答案,也好像理所应当。
林序看着眼里缀满倔强的盛星燃,终于喉结轻轻一动:“是周五。”
第56章 另眼相看。
那的确是个初夏的周五, 太阳很明亮,但微风徐来,一点也不让人感觉到燥热。
林序记得自己穿着白衬衫和蓝色七分裤组成的园服, 背着小书包,一如以往的每一日一样被妈妈打点得妥妥帖帖地,在门口等幼儿园的校车。
妈妈牵着他的手,笑着给了他一颗糖,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 送他上了校车。
那颗糖很好吃。
他很想再要几颗,所以把糖纸小心地保存在了白衬衫的小口袋里,时不时地还去拍一拍, 或者拉开口袋看一眼,确认它还在。
那天回到家时,夕阳还没落下,他把糖纸握在手心下了校车, 跑向妈妈。
那也是记忆中,妈妈是第一次没有蹲下来和他视线平齐地说话。
费力地踮起脚,把糖纸小心地举到妈妈面前, 林序笑着说:“妈妈, 我还想要这个糖。”
他得到的, 是妈妈居高临下的、毫无温度的眼神。
而妈妈的声音比眼神更冷。
她接过林序举过来的糖纸,毫无犹豫地揉成一团, 扔进了垃圾桶里。
她看着林序,说:“从今天起,你再没有资格吃糖。”
后来……
“后来。”林序的声音很轻,却平静得超出盛星燃的意料,“后来, 我就不太想随身带着糖了。”
盛星燃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他并不想在林序面前展现出过于激烈的情绪,但他实在没有办法控制住那已经塞满心脏、汹涌到喉咙口,压得他舌根发涩、鼻腔酸痛的情绪。
他只好伸出手,用力抱住林序。
贴着林序耳边,盛星燃非常非常诚挚地说:“谁说没有资格?我们家的林小序小朋友,全世界的糖都是他的。”
林序沉默了一瞬,抬起了手。虽然他反抱住了盛星燃,却一点也没有想要依靠着盛星燃而放纵自己情绪的意思。他反而轻轻地,一下一下给盛星燃拍着脊背,像是安抚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温和地安慰着:“盛星燃,我没事,我只是不愿意一再想起,所以才不带着糖的。”
“我知道你坚强。但我说的也是真的。”盛星燃低下头,下巴在林序头顶上温柔地磨了磨,“全世界的糖都是你的。我买得起,我也愿意。”
林序轻轻笑出了声:“要是我牙甜掉了,谁管?”
盛星燃一句毫不犹豫的“当然我管”,和响起的敲门声完美重合在一起。
松开了环住盛星燃的手,也轻轻把盛星燃推开了一臂之远的距离,林序向着门口朗声问道:“是谁?”
“哥哥,是我。”
宋明朗的声音穿透关闭的房门。
盛星燃看林序一眼,露出一个询问的眼神。
林序笑笑,对盛星燃做了个“你请”的手势。
盛星燃于是毫不迟疑地走到门口拉开了门。
在对上打开的门里的盛星燃时,宋明朗满脸的笑意变成了目瞪口呆。
他下意识抬眼去确认门上的号码,又踮脚越过盛星燃的肩膀往里看:“我找林序哥。”
“OK。”盛星燃落落大方地侧身,让出可以让宋明朗毫无阻滞进入屋里的通行空间,同时转身向站在原地的林序扬声道,“林小序,有人找你。”
盛星燃竟然出现在林序房间里,和那句盛星燃唤得随意林序答得自然的“林小序”,直接把来通知林序开始节目正式录制的宋明朗送到了目瞪口呆手足无措的境界。
于是一整个晚餐和晚上的环节录制中,宋明朗都一反常态地没有去有意识地和林序保持着接近,而是全程都带着明显的不解和更明显的失落,时不时觑眼看看林序,或者去看并没有和林序坐在一起但时不时会和林序有视线交集的盛星燃。
距离一拉开,好像能看得比较客观清楚了。
他发现,不管是什么关系,总之林序和盛星燃都不可能是敌对的、或者是表面上保持和谐私底下却彼此不爽的关系。
再会做表情管理的艺人,也无法在自然状态下把眼神和表情控制到百分之百。
林序倒是没去计较盛星燃那句明显夹带私货的称呼,也并不在意宋明朗的无措,更没特别和盛星燃去多互动。
结束录制后,他和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道过“辛苦”,和一起参与录制的其他八个艺人道过“晚安”,再对盛星燃隐晦地点了点头表示“我走了”,便回了房间。
困是真困的,即使一直持续保证锻炼,在日常生活也中保持着算是良好的生活习惯从不放纵,但身体的疲倦和时差的不适如实地敦促着林序回到房间,洗过澡,吃了片褪黑素就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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