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星燃明明白白的露出了不解:“那你怎么总不记得带?”
“我……”林序说了一个字,却又转了话题,“我晚上不吃米饭,你要吃吗?”
“我都可以。”盛星燃看着林序。他总觉得林序的情绪在刚刚那一瞬间被什么击打了一下,隐忍中盈满无奈的忧伤。
感受到林序的情绪时,盛星燃也觉得有难过漫到心里,不分明,却难摆脱。但他却也没法去深究。
盛星燃想,大概是因为同为崽崽的助养人,加上相处日久,一起经历的事情也越来越多,彼此之间多少有了点同一阵营的认知,和因此而派生出的情谊和体谅吧。
林序不到三十分钟就做出了三菜一汤。
坐在餐桌前吃下第一口鸡胸肉,盛星燃觉得叶沁沁没有给林序接几个去主持做饭的节目,实在非常可惜。
“我不是盲目的夸你。”盛星燃吃着自己买来的鸡胸肉,“我也是吃过好东西的人,林老师的厨艺,精湛。”
“好吃你就多吃点。”林序似乎根本不在乎有人对自己的厨艺诸多认同,反而更在意盛星燃来的原因,“说说剧本吧?”
“啊对,剧本。”盛星燃又夹了一筷子菜,仔细咀嚼过后,才满足地说起了剧本的脉络和关键点。
是个上世纪90年代的家庭剧,从没离开过小镇的父母和梦想远大的孩子之间互相不了解,也不愿意去理解而造成的悲剧。
盛星燃按照时间线和重要事件说着故事的简纲。他天生就有演员的天赋,台词功底也不错,声线又独有一种朗然中的沉稳深情,语言概况能力也非常强,林序听他娓娓道来,画面感和沉浸感都有了。
盛星燃在每讲一个故事主要事件后,也会自然分析这个事件的铺垫、展开、事件最高潮的那一点适合怎样的表现方式,轻重缓急如何分配,情绪的隐忍、含蓄和爆发如何铺垫,事件在整个故事中的层次位置和自己觉得无法把控的点。
林序从来没有和盛星燃在真正意义上合作过,也是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和感受盛星燃是如何去把控和理解剧本的。
他发现盛星燃其实非常之有主见,对要做的工作也做了大量而深刻的功课。
但因为盛星燃对剧本里的背景缺乏经历,所以他不确定自己的功课从基础的切入点上是不是就错了。
林序很理解。这个剧本和盛星燃的真实生活差距太远了,根本无法本色出演,因此盛星燃要抹去很多自我,也要加进去很多“他”。
但盛星燃确实是非常喜欢这个剧本的。
因为太喜欢了,所以更是患得患失,谨慎以待。
林序听盛星燃分析完,又问了目前确认进组的演员。
“和我演对手的,就是我爹,是曹老师。”盛星燃说,“和你合作过两三部戏了吧。”
“曹老师是能稳住全场质感和节奏的人。”林序说,“他很会带同场演员的情绪,又不吞别人的戏,和你演父子吧……就是你稍稍帅了一点,这个让服化道去想办法吧。”
照理说在正式开拍前,剧本和未公布的演员都不太适合告诉剧组成员之外的人,盛星燃又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天真,他当然知道所承担的风险,何况,林序还是他所谓的“对家”。
即使彼此都没有提到过一个字,林序也知道,盛星燃对他的人品有着怎样的信任,对他的信任又有着怎样的重量。
林序看着盛星燃,很真诚地说:“你喜欢,你也可以,去吧。”
盛星燃晶亮的眼睛锁定着对他释放了最大肯定的林序。
他又夹了一筷子鸡胸肉,以宣誓出征的姿态放进嘴里:“既然你通过了,那这个天下,我定了。”
林序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之间出现了一个话题结束后的沉默。林序安静的吃着饭,盛星燃却有点不安于座,时不时看看林序,又时不时张张嘴,却没说话,只机械的塞食物。
终于,林序放下筷子,直视盛星燃:“是觉得我们两个这样吃饭,很尴尬?”
“不是不是。”盛星燃忙忙分辩,“我就是……这个剧本让我总想到崽崽。”
犹豫了一会,盛星燃还是坦白地开了口:“我找了崽崽的妈妈。”
林序保持着安静,只是眼神里的重量增加了很多。
“我没告诉崽崽,也没和对方接触。”盛星燃老老实实交代,“就是委托我一个朋友帮忙查了查。”
“你知道吗?”盛星燃情绪不由得激动起来,“崽崽爸爸在他一岁时意外去世了。他妈妈从把他生下来后就没照顾过他,几乎等于弃养。是崽崽爸爸的远房姨婆不放心去看崽崽,才发现崽崽被疏忽照顾,姨婆年纪大了,也没法照顾一个三岁的孩子,所以崽崽被送去了儿童院。他妈妈拿着他爸爸的保险金嫁了人,去年又生了个儿子,宝贝得什么似的。”
林序不出声,视线垂落到面前的碗盘上。
盛星燃知道的,他都知道。盛星燃不知道的,他也知道。
知道崽崽是如何被自己的妈妈嫌弃,关在衣柜里一天一夜,没有饭吃,没有水喝。
知道崽崽被自己的妈妈动辄打骂,冬.天.衣服单薄的关在门外。
知道邻居看不过,愤而举报多次,后来是崽崽的姨婆拖着年近八十的老迈身躯奔走,崽崽才终于被福利机构安排保护后送到了儿童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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