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飞机一阵颠簸,遇到了小气流。左彦正想着国内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呢,就被这一阵摇晃唤回了心神。
他看着被颠下来的毛毯,伸手帮卫景行提了提,遮住了他大半个下巴。卫景行整张脸几乎都缩在了毛毯里,黑色的毯子将他脸色衬得更是苍白了几分。
左彦还没收回帮卫景行掖毛毯的动作,就听到那个自己本以为睡着的人低低出声,问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左彦的手僵在了那里。
似乎没感受到左彦的僵硬,也或许感受到了但是第一次没有在意,卫景行纤长卷翘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掀起了眼皮看向左彦。
卫景行的眼睛近看有一点漂亮的琥珀色,将他的气质衬得更加温柔了几分,如果不是当明星的话,倒是很像一个有书卷气息的年轻教授。
但即便是被这么温柔的眼神看着,左彦都有些不知所措,甚至还有意思做错事被抓包的恐慌。
他缩回手被在了身后,捻了捻手指,沉默着。
卫景行很有耐心的看着自己的爱人,没有说话,也没有指责,就好像刚刚那句话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沉默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最终左彦败下阵来,他好像是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连一向张扬的眉眼都低垂下来,抿唇开口:“......对不起。”
卫景行见不得他这样子,他喜欢的左彦应该是永远张扬任性的,而不是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神色里全是懊恼。
“你不用说对不起,”他拢了拢身上的衣物,明明是恒温的机舱,他却一直觉得冷,不由用手环住了自己,“......小彦,你从来都无需对我说那三个字,认真说来,是我对不起你。”
“怎么可能?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即便是害怕卫景行生气,但左彦还是嘀咕着回嘴,不想让他这样子看自己。
卫景行轻笑一声,声音里有说不出苦涩,他压低了声线问左彦:“那小彦,在认识我之前,你是喜欢同性的吗?”
左彦愣住了。
这个问题,他竟从未好好想过。
在知道自己喜欢卫景行的同时,他就很自然的接受了自己是个同性恋,拥抱了那个同样爱着自己的人,却怎么都没想过他之前或许是个异性恋的可能。
见左彦沉默了下来,卫景行心里像是空了一大块,直往里面呼啦啦的灌冷风。疲惫不堪的的神经本就被拉伸到了极致,只差一点点的的重量就会“啪”地一声断掉。
而现在,左彦的沉默就像是着最后的一点点重量,将卫景行从知道消息开始之后的强装镇定毁了个一干二净,他手发着抖,在毯子下用力的捏住了自己的衣角,力道大的像是要撕碎开来。
耳中开始出现嗡鸣声,眼前一阵阵发黑,景色都像是被曝光过度一般——很像是平时低血糖的症状。但卫景行的面上丝毫没有表露出来丝毫。
耳边的杂音越来越大,致使他一时之间没有听清楚左彦都说了些什么。
“嗯?”他用鼻音发出一声,轻轻发问。
“我说,”左彦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将自己刚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在跟你谈恋爱之前从来都没有心动过的人,女的也好男的也罢,一个都没有,所以我不知我到底是异性恋还是无性恋亦或者其他的什么玩意。”
“我只知道,我喜欢你,你就是我的性向,除此之外,我再无第二种喜欢留给他人。”
卫景行感觉自己冰凉的手落入了一片温暖。
“或许我最开始只是想知道这个叫卫景行的是一个怎样的人,但是现在,”修长冰凉的手指被左彦轻轻握住,十指相扣,“我贪得无厌的还想知道,这个人他到底能不能陪我走一辈子。”
卫景行喉咙发干,艰涩的紧,好半晌才将话说出口:“一辈子很长......小彦,你的一辈子才刚刚开始,不要轻易对人承诺这些。”
尤其是对他,他这么死脑筋的一个人,一定会当真的。
左彦像是怕惊扰了什么,轻声道:“如果世界上没有时间这个定义,那么生命就是转瞬即逝的。我现在握着你的手,是不是在另一个时空,我们就已经走完了一生?”
这个假设太过浪漫,如花绽放的背后还有着时间摧枯拉朽一般的驱赶。
卫景行一时失言。
两人相握的手被毛毯盖着,没有这知道他们在干些什么,只能看到两人在轻声交谈,姿态亲密,像是至交的好友。
“我比你小一点,”左彦说起这个有些不高兴,“但是我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三岁小屁孩,我已经成年了,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可以很认真的说,我不是只想着玩玩,我是很认真的跟你表白,一起谈恋爱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是以结婚为目的,过一辈子的那种认真。”
以结婚为目的......两个男人?
如果是从前卫景行知道有人对着自己说这句话,他只会觉得好笑。但是现在,他的内心一片柔软。
卫景行没想到自己的反应竟是笑了出来,他轻笑着,心里的郁气竟然奇怪的散去了不少,对即将落地的恐慌也消失了。
“可是小彦,”他笑着提醒,“你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
啊?
这确实是个问题。
左彦苦恼的皱了皱眉:“不管他,反正我就是那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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