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还不知道真相的花澄雅受到了父亲的肯定,高兴地在练功房里翻跟头。
但愤怒的花大姐指使佣人剪烂了他参加宴会穿的礼服。
花夫人看着儿子红了的眼圈,摩挲着他的头,连夜赶制,偷偷帮他补好。
花澄雅看着毫无破碎痕迹,被补得崭新的礼服,以及母亲憔悴的脸色,暗下决心。
他就是在这场宴会上有意结识了敖景羿和战沉朗,从此处境逐渐好转。
成年的花澄雅在梦境的长廊里走着,快速回顾了自己的过往。
青少年的他进入叛逆期,越来越无法忍受人群背后关于自己妈妈的流言碎语,更让他无法理解的是,花夫人总是默默忍耐,从不反驳。
他对着母亲激烈地争吵,又在对方无声垂泪的悲伤神情中败下阵来。
他曾经一度偏激地恨着她,恨她如此懦弱,恨她为什么要拖着自己一起沦落到这种尴尬的境地。
但外公临终前的嘱托解放了他。
他终于从外公那里得知了当年的真相。
他的母亲在最美好的年华,嫁给跟他外公差不多年纪的花家主,原来是一场丑陋的交易。
花夫人是花家主的第四任妻子。她一切的不幸源于她成名后不久,受邀到花家进行的一场演出。
花家主一眼看中了她的美色。
花夫人惊慌地回绝他离开了花家,本以为事情会就此结束,但其实只是噩梦的开始。
花澄雅外公外婆的工作遭到打压,花夫人的演出机会被顶替……在依然遭到拒绝后,花家主最后使手段强迫了花夫人。
花夫人对遭遇这样的事羞于启齿。而且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无力与权大势大的花家相抗衡。
然而她还没能从崩溃中缓过神来,就发现自己怀孕了。
经医院检查,花夫人体质特殊,不适合流产。强行打胎会有很大的危险性,而且极可能会造成以后再也无法怀孕。
现实还在不停地给她打击。
花夫人发现花家主并不是得逞一次后就会放过她,对方依然像猫抓老鼠一样地纠缠和试图控制她。
她走投无路地找到了彼时还在世,但已经重病危在旦夕的花家第三任夫人。
三夫人看中了花夫人的柔弱与单纯,为了保证她自己尚且年幼的孩子的利益,避免花家主的第四任太太再出自更有权势的家族。
她捏着花家主的重要把柄,胁迫他不得不同意与花夫人结婚。
花夫人作为一个没有话语权的弱势女子,就这样被决定了命运。
半个月后三夫人去世,花家主虽然被迫依从协定与花夫人结婚,但被摆了一道的他迁怒之下,把她丢进内宅冷漠不管。
花澄雅的外公临终前拉着他的手:“小澄啊,你不要怨恨你妈妈。”
他们家面对权势的种种手段,没有说不的资格。花夫人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绝望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成年的花澄雅看着梦境里的病房,外公重重地喘着气,氧气罩上的水雾忽闪忽闪,越来越少。
外公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你妈妈无法说出真相,以前是迫于威胁,顾虑着我和你外婆。现在是为了你。”
比起一个似是而非,会有人因为正式结婚而产生质疑,无法确信的小三上位传言,花澄雅奸生子的名头传出去,才是最糟糕的结果。
他会因此在整个圈子都无法立足,甚至于在公众面前遭到歧视。
况且对于一个母亲而言,被强|奸怀孕这样的真相,实在无法对儿子说出口。
外公对着花澄雅的最后一句话,是哀哀的嘱咐:“好孩子,为了她的脸面,你就假装不知道吧。你妈妈已经很苦了,你不要再怨她……”
得到了他肯定答复的外公欣慰地陷入了昏迷,不久后盍然而逝。花澄雅的外婆也在半年多后去世了。
至此,花夫人的软肋只剩下他一人。
花澄雅下定决心,一定要自己立起来,带着母亲堂堂正正地走出花家。
他能看到母亲随着他在戏曲界逐渐取得成就,眼神越来越明亮。
但花澄雅自己却慢慢感到了苦涩的滋味。他发现自己被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喜欢这条路。
他的心在对母亲的爱和承诺,与他真正喜欢的东西和想追求的梦想之间来回拉扯。
花澄雅猛然睁开眼,从梦境中挣脱出来。
他坐起身,长长地吐了口气。
繁杂的梦令他感到十分疲惫。
他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木地板上,悄无声息地走出房间。
今晚他一时激愤,没能忍住情绪,对着李狗蛋说出真相被花夫人听到。
他的母亲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不肯面对他,掩面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花澄雅望着窗外明亮的圆月,一时陷入了迷惘。
他不自觉地走到了走廊尽头的一个小房间。那是一个展列室,里面陈放了他自小到大所有的荣誉。
他推开门,看到了花夫人正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房间正中玻璃柜里的戏服。
那套戏服当年被花夫人穿着获得了戏曲界最高桂冠,后又被花澄雅继承,在几年前由他穿着再度刷新最高桂冠的获奖者最小年龄。
因为他已经长高穿不上了,戏服就被陈列在这里作为纪念。
花夫人看到花澄雅来,惊慌失措地站起身:“小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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