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敖景羿交代:“为了催我来找你,小美主动说可以跟着苏恬恬。苏恬恬照顾小孩子好像很有经验,现在他们应该去找家庭医生包扎伤口了。”
敖景羿沉默下来。
郁秋染继续说道:“而且,之后你也不用担心了。”
她站起来,冲着敖景羿伸出手:“凌女士大概不会有机会再对你说出那句话了,你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吗?”
敖景羿望着她白皙的手指,柔软的掌心,愣了片刻,才慢慢地伸手握上去。
郁秋染没在意他的纠结与犹疑,直接扯着他往宴会大厅方向去。
这场好戏还没完呢。
*
另一边,凌女士惊魂未定地回到书房,试着念了几句讲稿,发现自己已经恢复了正常。
她在生日宴上还安排了讲话环节,要身为一个母亲给自己培养出来的优秀孩子说一些寄言。
现在时间快到了,敖景羿不在,她再不露面,宾客们就该胡乱猜测了。
凌女士绝不能容忍别人在背后对她的嘲笑和议论。
而且与石家的关系已经出现了裂隙,这个发表讲话的亮相对她就更为重要。
她换了身衣服,重整旗鼓从楼上走下来。
她上台后特意扫视了一圈,没有看到敖景羿和那个会邪术的小兔崽子,心里松了口气。
她若无其事地冲宾客们点头,开始发表讲话。
前面的客套话说得很正常,但当凌女士说道“景羿一直是个听话的孩子”时,话筒里突然响起了“咕呱咕呱——”
宾客们大惊失色,愕然地看着台上的凌女士突然学起了青蛙叫,而且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
众人一时哗然,纷纷交头接耳地议论。
凌女士在他们或震惊,或发笑的神色中,僵在了原地。
郁秋染拉着敖景羿赶到,在楼梯的转角后,她推了推他:“去吧,该你上场了。”
她看着敖景羿从黑暗走向万丈光芒的中心,及时安抚了慌乱的敖家亲族,给了宾客们一个合理的解释,有条不紊地完成了收尾工作。
最后,这件事定性为凌女士因工作压力过大,其实一直饱受精神分裂症的折磨。
当众病情发作后,她最终下定决心,要放下手头所有工作安心疗养。
凌家的产业敖景羿没有刻意插手,但凌女士手中属于她自己的项目,基本全部被交到了他手上。
无论是凌女士的下属,还是她的合作伙伴,对这样的结果都很满意。虽然敖景羿年纪尚轻,但已经展现出了卓绝的能力和沉稳的性格。
比起跟一个精神病患者一起工作,他们还是更愿意相信敖家这个初露头角的继承人。
赶回来的敖先生得知此事后深觉丢脸。他将凌女士送到敖家在深山里的疗养院。
虽然没有禁止别人探望,但每个探视她的人都确信凌女士确实病得不轻。
因为只要他们为了宽慰她,在她面前夸赞敖景羿的优秀,安抚她还有儿子帮她撑住产业时,凌女士都会亢奋地呱呱叫。
这天郁秋染和敖景羿一起来探望凌女士,又导致她情绪激动而“病情发作”。
看护人员十分惋惜地请他们出去,并歉意地通知敖景羿或许应该减少来探望的次数。
敖景羿面无表情地离开。
他跟郁秋染一起在疗养院外的香樟林里散步。
这次,他终于问出:“你到底施了什么法术?”
郁秋染伸手去捉林间洒下的碎金。她不想告诉敖景羿,因为她知道即便对方已经对凌女士死心,也不代表他听到“母亲”原来怀有如此深重的恶意后,不会感到难过。
她含糊其辞:“就是用了一个关联你名字的平安符。”
敖景羿看着远处一片葱茏的绿色,没有再继续追问。他其实已经猜到了什么。
郁秋染觑了一眼他的神色,从路边揪起一根狗尾巴草,弹了弹毛茸茸的“尾巴”,然后灵巧地将其编成小狗的形状。
她拉过敖景羿的手,把那只咧嘴微笑的“小狗”放在他掌心,语重心长地说道:“阿羿,我们出生在世上,没有办法选择我们的第一任家人。”
所以父母的自私与冷漠,并不是身为孩子的他不够好。
郁秋染感受着林间吹来的清风,笑起来:“但我们长大后,可以选择跟什么样的人成为家人。”
她转过头凝视敖景羿,认真地说道:“我相信你以后一定会和喜欢的人,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
穿林而过的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远山的葱郁摇曳如滚滚的浪。
细碎的金色在郁秋染的发梢闪耀。敖景羿看着她张开手臂,闭目感受风的气息。
阿染总是如此洒脱,像时时都会乘风而去。
敖景羿看着她纤长的睫毛,对她无声地说道:“如果能够抓住你,我希望和你成为家人。”
到这一刻,他终于能正视自己的内心,承认自己的心意。
过去一段时间里,他一直为喜欢上一个男孩子而纠结彷徨。
他会为自己下意识地在每一场梦里将阿染变换成女孩儿而感到内疚。
他无数次地想要放弃,麻痹自己做兄弟就很好,又无数次地忍不住靠近。
在郁秋染提出选择家人的这一刹那,敖景羿清晰地感受到心中浮现出的第一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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