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妄抬了抬下巴,语气有几分得意:“反正大大的进步,远超过你的想象。我们之前说好的奖励,你要兑现。”
信他没胡说,苏敛应道:“行,你想要什么?”
“虽然此时此刻我脑子里确实闪过很多不合时宜的念头,但太过分的事情说不出口。”池妄拉长声音,卖着关子,“所以,我有了一个特别的想法。”
苏敛垂下眼皮,惜字如金:“说。”
“这不是马上快到元旦,你知道每年都有新年汇演吧,我想跟你一起。”池妄小心地打量他的表情,见没太大反应,才继续道,“我就是上次听你唱歌觉得很好听,想跟你再合作一次。”
“就这个?”苏敛挑眉,表情有些抗拒,“但我不喜欢当众表演。”
上次喝醉酒唱歌就够丢人,现在要在全校面前表演,成为聚光灯下的焦点,光是脑补,就觉得有些头疼。
池妄讨好地扯着他的袖口,压低声音:“我知道,所以这不是拿进步奖励来换么?”
一方面是想着如果要表演排练,除了补课,跟苏敛私下能见面的正当理由又多了一个,这回是相当的冠冕堂皇,毫无破绽。
另一方面,他希望苏敛能再活泼一些,明明年纪那么小,总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看着招人心疼。
苏敛沉吟了几秒:“就我们俩?”
“我也想来。”顾安久尖着耳朵听完全程,兴奋扭头,自卖自夸,“我小学拿了唱歌比赛三等奖。”
“一共就五个人,请说清楚参赛选手数量。”林衍无情戳穿,看向池妄,“需要电吉他么?我可以帮忙。”
“那、那我也要加入。”宋嘉词隔着一个过道,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看着几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苏敛心里有些发毛:“你们表演欲这么强?”
“玩儿呗,只要不用学习,干什么都开心。”顾安久无所谓道,“而且这学期是最后一次,以后肯定再没机会了。敛哥,你忍心让我们的青春留下如此悲伤的遗憾么?”
得,都拔高到这种高度,苏敛骑虎难下。
思考了几分钟,苏敛艰难应允:“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小苏老师,我真是太喜欢你了。”池妄转着手上的笔,抬手当成鼓槌在桌面上敲了两下,动作干脆利落,“就用上次你送我的鼓。”
“好,你说了算。”苏敛无奈应了一声,视线看向窗外。
好像在潜移默化间,他对于池妄的要求,让步是越来越多,再也无法像之前那样,冷漠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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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定表演的安排,大家约好周天在池妄家的地下练习室见面,开始排练。
苏敛一向起得早,不过最近被池妄闹得心情放松不少,就显得有些懒散。
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于是在床上又多躺了一会儿,赖床到九点半,才慢吞吞起床换衣,准备出门。
苏敛推开门,眼前的场景过了很久,都清晰得印刻在他的记忆里。
让他后来每次回想,都心里发苦,眼眶发热。
清晨幽静的小巷子里,池妄袖子卷到小臂处,露出少年人精壮的手臂线条。他半蹲在那辆破旧的摩托车旁,正在帮忙熟练换胎。
苏华生半靠在一边斑驳的墙上,毫不客气地指挥:“拧紧一点,老松,容易出事。”
“好,给我递个扳手。”池妄头也没抬,手背上被蹭上了一层脏兮兮的灰尘,也毫不在意。
苏华生弯腰,递过去一块毛巾:“脏了,擦擦。”
苏敛指尖扣着门框,整个人都笼罩在初冬的阳光里,看着眼前的画面,有些挪不动步。
他曾经想过很多个如果。
如果不是他爸的去世,可能遇不上那天在医院的池妄,也不会产生交集。
如果巧合相爱,他爸也依然健在,在这么社会这么苛刻的大环境下,会是赞成还是反对?
可是没有如果,后来,两个人都先后离开了他,这些问题再也等不到答案。
上一世他们没来得及打个照面,在医院生死之间擦肩而过,现在却如此和谐的待在一起,莫名地很亲昵。
两人看上去比之前关系亲近了不少,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就是一家人。
明明是很平常的场景,苏敛却看得心脏酸软。
“起这么晚?你朋友都来了老半天了。”苏华生终于瞥见钉在门口的人。
苏敛还在“朋友”两个字里愣神,又听见他说:“小池这孩子真不错,嘴甜得要命,动作也利落,我挺喜欢。”
池妄抬起头,把额前沾着有些潮湿的发梢甩开,阳光在他脸上晃过去,漆黑的眼睛亮了一瞬。
苏敛有一瞬间的晃神。
池妄冲他扬眉:“你爸夸我呢,小苏老师,不发表一下意见?”
苏敛松了表情,也许,那些如果是可以有答案的。
他靠在门边,没察觉自己眉梢嘴角都藏着笑意:“嗯,人的确还挺不错。”
“换好了,您检查看看。”池妄抬手用毛巾擦了擦手,额头上起了一层薄汗。
苏敛转身进屋,抽了几张纸巾想要帮他擦手:“来这么早?”
“不是约好了今天排练?我睡不着,就过来接你。”池妄垂眼笑了笑,扬着有些脏的手心,“别碰,脏,我去洗洗。”
苏敛跟在后面过去,低声说:“我又不是小孩,哪需要接,坐公车过去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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