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说让我安心吗!?你他妈人呢!?!”
他越骂越语无伦次,乱七八糟地什么都喊了出来,也越喊越上头,渐渐冲动就击败了理智,他也不管那么多了,抓着手里的手套就朝徐凉云砸了过去。
陈述厌骂得声音沙哑歇斯底里,一边砸过去,一边接着朝徐凉云撕心裂肺地大声喊:“你就他妈是个傻逼!!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他妈看上你了!!!”
手套一下子砸到了徐凉云的脸上。他被砸得一哆嗦,但没躲,也没后退。
反倒是拦着陈述厌的小警察被这一幕吓了个半死:“徐队!!”
徐凉云没吭声。
他头埋得很低,即使陈述厌在这西餐店里破口大骂成这样,他也没回一句话,就一声不吭地全接了下来。
手套砸过来以后,陈述厌不知道是没词儿了还是骂累了,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一双眼睛死死瞪着徐凉云,红通通的全是怨恨。
徐凉云深埋着头。不知是不敢看他,还是不肯看他。
差不多到了晚上吃饭的点了,这家西餐店虽然不热闹,但也来了几个人。陈述厌闹这一通,基本上把所有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还有人举着手机拍了两下。
周灯舟也坐不住了,连忙跑了过来,伸手抓住陈述厌,试图让他平静点:“厌厌老师!你冷静点啊,这儿还有人呢!”
徐凉云在陈述厌通红的目光里站了片刻,听他气喘吁吁地沉默了很久。
四周好安静,陈述厌喘气声里的恨意都被这份安静放大了无数倍,在无言的空气里沉沉浮浮,十分清晰,牵连着那些鲜血淋漓的过往。
最后的最后,陈述厌死瞪着徐凉云,声音沙哑地对他道:“我他妈恨死你了。”
徐凉云没太大反应。
他似乎早就知道会如此,于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出来。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莫名像如释重负。
就好像他已经等这句话等了很久。
徐凉云低下头,把地上的手套捡了起来,看起来莫名顺从。
陈述厌死死瞪着他。
徐凉云站了起来。他抬起头,似乎是想把手套还给陈述厌。
但他一看陈述厌的脸,又顿了一下,干脆转头放在了吧台上。
“你说得对。”
他终于轻轻开了口,声音莫名比刚才憔悴了许多。
“是我对不起你。”他说,“我跟你说几句对不起都不够,你恨我也理所当然,我没什么意见,你可以更恨我,过来打我都可以。”
陈述厌:“……”
“你怎么骂我都行。”徐凉云说,“今天的事情……我很抱歉。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了,我以后不会烦你。”
这话不知道怎么了,徐凉云分明看到陈述厌表情被气得更加扭曲。
这就有点不讲道理了,徐凉云茫然了一下,有一瞬间甚至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嘴瓢说了别的话。
陈述厌不知道为什么更生气了,他又骂了一声,伸手推开警察和周灯舟,把那只伤痕累累的手塞进了兜里,转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灯舟连连叫了好几声都没能把他叫回来,没办法,他只好连忙跑回去拿上自己的钱包,慌里慌张地付了钱,又赶紧追了出去。
警察也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他看看陈述厌,又看看徐凉云,一脸不知所措。
徐凉云抬腿轻轻踹了他一脚,指了指陈述厌,又挥了挥手——意思很明显,跟上,不用管他。
警察得了命,这才朝他一点头,转头赶紧跟上那被杀人犯盯上的性命。
待这几个人都走以后,徐凉云才又轻轻出了一口气。这次更加如释重负,颇有点劫后余生的味道。
他再转过头,看到陈述厌的手套还安安静静地摆在吧台上。
徐凉云:“……”
操。
他眉角一抽,有点愁,于是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包烟来,刚想抽一根出来点上消消愁,吧台里的服务生就突然怂里怂气地叫了他一声:“那个……先生……”
徐凉云抬起头。
服务生端着个餐盘,上面有一杯葡萄乌龙,一块草莓奶油切角蛋糕,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意式浓缩和两块方糖。
“刚刚那位先生给您加的……都算在刚刚的账上了。”服务生怂怂地道,“您……怎么办?”
徐凉云默了。
服务生小心翼翼地问:“您要吗?”
徐凉云没回答。
他看着那餐盘里的东西,沉默了好久。
那是六七年前,他们交往的时候,在晚秋那边最爱点的下午茶。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喜欢一起吃一块切角的草莓奶油蛋糕。
可是徐凉云已经很久都没往咖啡里加过方糖了,他也一时想不明白陈述厌给他加这些干什么。
可能是想看看他看到这些的表情吧,也可能是想恶心恶心他。
徐凉云垂了垂眸,把烟塞了回去,说:“给我打包吧。”
服务生点了点头说好。
他就把餐盘放到吧台上,转头去找打包的袋子和塑料杯了。
徐凉云叹了口气,心里愁绪万千,干脆伸出一直插在兜里的右手去拿咖啡,打算喝一口消消愁。
可他刚用右手拿起咖啡,手就猛地一抖,杯子一下子摔回了原位,那咖啡也洒了好些出去,洒到了他手上一些,也泼到了那块草莓蛋糕上不少,把奶油泼了一片坑坑洼洼,像脏污的水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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