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自然是有的,且那笔银子一直没还。
周夫人有些心虚,周家大姑奶奶却嚷嚷几个臭钱罢了还你就是。
乐则柔根本不理她,慢慢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男子有德便是才。大姑爷要抬一个小倌儿做二房,为夫不正。且不知感激,为人不义。
这样违背人伦纲常的礼部尚书之家,乐家女确实待不起。”
周家大姑奶奶还要说什么,被乐则柔一个眼风扫过去,“你先消停会儿,你丈夫在宿月阁还欠着银子呢。”
她又含笑瞟了周夫人说:“他是和老丈人一起去的。”
既然周家不要脸,乐则柔索性不给留脸。
世界顿时安静。
周家母女面色青青红红。
二夫人和四夫人憋不住笑意。
周夫人直后悔自己之前愚蠢,怎么就低估了乐七姑呢。
“她七姨,都是那孽障的错,委屈则贞了,回头等他回来我好好教训他一顿,保证不会有什么小倌儿。”
乐则贞哭声更大,要七姑给她做主。
乐则柔最初并不想管这件事。她早知道周姑爷好男风,这问题不大不小,如果不是这次闹得太凶,大多数主母们都是乐见的。
总比一堆姨娘庶子强。
但今天形势已经到这儿了,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否则乐家的脸就被人踩脚底下。
眼下二夫人四夫人似乎对结果很满意,那她能怎么办?今儿这事儿要是真轻飘飘没了,谁都能指着乐家一通骂。
打完一棒子再给个枣儿,用这招数得分人,至少她不吃。
“我们乐家是受不了这样屈辱的。”她干巴巴地说,身后几个丫鬟头皮都绷紧了,知道她性子发作,不一定要做什么。
“等那小畜生回来,我……”
她摇摇头,“我已经让人去寻了,不用您等。”
不消片刻,周姑爷便被人押了回来。
乐则柔给大姐姐擦着眼泪,头也不回地吩咐。
“打。”
主和派不是要给下马威吗?周家不是要试探吗?这就是乐家的态度。
“那后来怎么着?”
安止此刻低头在灯下摆弄着什么,两节小小的骨头支棱着他雪白脖颈,微微突出,是棉袍也遮不住的瘦。
乐则柔手搭在他肩膀,无意识地抚上那两节小骨头。
“后来,没打两下就得了呗,周夫人和大姐姐跑过去护着,一个喊儿一个喊夫。周姑爷也不提迎小倌儿的事儿了。”
她说的轻描淡写,当时连二夫人和四夫人脸都绿了,周姑爷有功名在身,官府都不会打板子,没想到她说打就打,还下了重手。
乐家在这回合占了上风,但乐则贞的日子并不会因此好过。
夫妻做到这份儿上了,还不如和离。
世家联姻,夫妻感情永远要排在政治和利益之后。
眼下主战主和打成一团,神仙眷侣也都各自飞了。
她边说边顺着脖颈的骨头慢慢将手探进他衣领,安止让她别闹。
“小别胜新婚,你懂不懂?”她理直气壮狠揩了一把油,差点儿搓掉安止的皮。
什么乱七八糟的顺嘴胡说,他将她的手从衣裳里扒出来,把她整个人往炕上一抱乖乖坐好。
“行了,拆开了。”
是个九连环,乐则柔弄了几下就没耐心继续,要安止帮她拆。
安止看她还不老实,赶紧把九连环塞她手里转移她注意力,问她:“陈拙这回来信要粮草了吗?”
乐则柔果然不闹了,她眉眼低垂,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没跟我要,但我想着天气寒冷,人吃马嚼上哪儿弄去?总归我钱多地多,能送多少送多少吧。要不是当初南迁我提前买了田土,一买一卖赚些银子,恐怕早就河干海落了。”
自从大战之初,朝廷就一直让陈拙“自筹粮草”,陈拙一个光杆儿将军上哪儿筹?
他也求告过,但不过打发乞丐的仨瓜俩枣,只有乐则柔明着没捐多少,实际将大半身家都投进去,搬空自己粮库。
再多打几年,乐则柔真得沿街要饭去。
她靠在大迎枕上,手底下拿九连环翻来覆去,发出哗哗的响声,跟安止抱怨,“我看啊,皇帝真是老了,脑子糊涂。你说,就算他想议和,也得有谈判的资本吧。
现在他不给陈拙粮草,把人饿死,以后党夏直接打进来就行,连议和都省了。他图什么?”
安止站在她身侧,手放在她太阳穴,轻轻揉着,“皇帝不糊涂,他是想辽东富庶,让陈拙吃大户。”
乐则柔噗嗤一乐,“拿人手软吃人嘴短,他就不怕陈拙投靠逸王?”一边说一边将九连环恢复原样。
“皇帝不怕。”
乐则柔拉下他的手,就势将他拉在炕上一起歪着,不解地看向他。
“定国公府还有两个女眷,陈拙母亲也是皇帝赐婚的世家女,姻亲故旧的虽然不多但也有几门,陈拙能临危受命,皇帝就知道他这种人的软肋了。”
陈拙有心,有心就永远斗不过皇帝。他要是敢反了,就是这些亲故血祭的时候。
他看乐则柔听了这话有些蔫,故意岔开话题说:“你也不用担心他们,左右有逸王这个土财主,他比你富多了。”
这是实话,逸王不显山不露水的,但是个极狠的角色,说他富可敌国乐则柔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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