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头,两人都顿在了原地。
就这被那小孩儿耽搁的几秒钟的时间,那个女人已经来到了他们的面前。也不知道该称呼她什么,因为面前的东西已经不成人样,浑身血污,腹腔肿胀,甚至可以看到有东西在里面律动。那是来自不同人的五脏六腑。
一眼望去,几乎看不清什么是从她腹腔长出来的多余的脏器,什么是她真正的手脚。
姑且还是继续叫她张翠萍这个名字吧。
张翠萍两颗眼珠子扫过眼前的两人,她的眼神略过了苗青虎手上的日记,让苗青虎下意识把笔记本往身后藏了藏。
但出乎他的意料,张翠萍根本没有半点反应。
她歪着头,并不是为了装可爱,而是脖子上被什么东西撑起,没有办法直立过来。她问:“你们为什么不去上课?现在是上课时间,不去教室的,都是坏孩子。坏孩子,是会被吃掉的哦。”
“村长告诉我们,有野猪伤人,让大家不要上课,待在家里。”在她开口说话的瞬间,顾舟山顿时镇定了下来。
“啊,原来是这样。真是可惜了我的小羊羔……”张翠萍看着地上的开膛破肚的孩子,明明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顾舟山却硬生生感觉到了她的惋惜。
小羊羔?
张翠萍,是把这些孩子当做小羊羔在养吗?养熟了,有肉了,就宰了吃掉?
曾经的她,被村里的人当做母羊,被迫奉献着自己的一切。而现在,这整个村子,似乎都被她圈养,成为了嗷嗷待宰的肉羊。
世界上令人无法理解的事情可真是太多了。
“既然这样,那我们也该听村长的,注意安全,待在屋里。”苗青虎捏着拳头,紧张道。
“可惜啊,可惜。”张翠萍想要晃头,但浑身鼓起来的脓包阻止了她的动作,于是她晃了晃全身。一瞬间,像是戳破了什么东西一样,她浑身的包块都破碎开来,流出了一摊一摊被肉块拧在了一起的内脏。而那些内脏也鼓动着,疯狂分裂繁殖,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形成了几个长得极像张翠萍的人体。
“既然今天不需要上课了,那吃掉你们,也没有关系吧?啊,说起来,前两天我好像吃过两个外乡人。那味道,确实不太一样呢。”说完这句话,最开始的那个张翠萍身上刚才破裂的口子刚好长好,她又恢复成了原先的那个样子,瘦弱娇小的躯体,苍白的脸颊,以及又圆又大,突兀异常的圆眼睛。
“……跑!”苗青虎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怎么会出现这么多“张翠萍”啊!解决一个,他没问题。但一二三四……七□□十个,他真的不可以啊啊啊!
顾舟山倒是一边跟着苗青虎跑,一边凝结起力量,从地下冒出来无数小石手,阻碍着“张翠萍”们的行动。
“你跟着我干什么!”苗青虎没有注意到背后的动静,崩溃大喊,“分开跑啊!”
“这村子就这么大点儿,分开跑能跑到哪儿去?还不如分工合作,一起解决。”顾舟山不慌不忙地跟在他的身后说道。
苗青虎也被顾舟山身上的冷静感染,不再大呼小叫,调整起了呼吸:“你说,该怎么办?”
“你还记得,张翠萍之前带在脖子上的那个瓶子吗?”顾舟山说着,撇了撇嘴,忍住了心里的不适,“那个装了……她的血亲骨血的瓶子。”
在这之前,顾舟山当然不知道她身上那个瓶子有什么用,也不明白当那个瓶子从她身上掉落下来的时候,她为什么那么紧张。
但刚才,那张被夹在日记本后面的纸条解释了这一切。
【……克制之法:七日后取血亲骨血10g,佩戴于身……】
是的,张翠萍,把她孩子的骨血,装进了瓶子里,一直佩戴在身边。
周围的雾气,就是她所做的事情召唤而来的诅咒物,它会不断地侵蚀这个村子的空间,直到里面的人全部死亡殆尽。
而身为这种恶毒的阵法的布置者,张翠萍也许受到了更深的影响,如果不把这个瓶子携带在身边,就会被攻击。只有带着瓶子,她才能在这个环境里行动自如,不受影响。
因此,她身上的那个瓶子,就是关键!
“……我敬你是个勇士。”苗青虎面如土色。
刚才的张翠萍,浑身是脓包,都分不清哪个是手哪个是脚,哪个又是身体里肿胀出来的奇怪肢体。就这种模样的东西,他看一眼都要做好几天噩梦。
然而听顾舟山话里的意思,他还仔细看了,知道那个瓶子挂在什么地方?
“当然。”顾舟山相当自豪,“她倒是聪明,这次换了个地方挂她那个瓶子。但是我看到了,她用绳子栓在手臂上呢。一会儿停下来,我帮你拦住其他的人,你直接找到她的本体,把瓶子从她身上弄下来。怎么样?”
“你这计划,可真是简单粗暴。”苗青虎仔细思索了一下,突然皱眉,“瓶子取下来了,周围那些雾气暴动怎么办?那些村民,还有李忆甜他俩……”
苗青虎话一顿,他已经看到了前方不远处,那栋破旧简陋的教室里,李忆甜正透着窗户看着他们,小脸上尽是惊恐。
顾舟山捏了捏拳头,语速极快道:“我不说,你也是知道的,这个地方早就没有活人了。”
在生者和逝者这个二选一的题目之间,顾舟山目前的力量,只能选择还活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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