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隐藏着的不安、焦虑,终于在这伙人的脸上浮现出来。
其中一人喃喃念着:不管那是什么反正,再过一会儿,我们就都要死了。谢霁,我们还管什么呢?
名叫谢霁的女人,同样脸色惨白。
绯听了,忍不住低声说:再过一会儿?
也不知道是谁听见了绯的问题,突然大哭了起来:我不想我不想死啊!
其他人又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这一次绯才终于明白,那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马上就要坠落在这颗星球上了!
绯的脸色,慢慢发白。
直播间的观众们并没有注意到绯这边的动静。
因为当绯旁听那群天文爱好者的对话的时候,直播间的镜头对准的,是博物馆的贺淑君与丁亿。
这两名任务者找到了那群转移博物馆藏品的员工。
正如医生所说,那些人都挺愁眉苦脸的。
他们工作的位置,是在博物馆一楼的侧门。位置大概是通过大厅的地方绕到后方的东侧,离开博物馆的建筑,有道小门就开在这里。
热烈的太阳使那群员工热得直淌汗。
其中有博物馆的员工在确认应当转移的藏品,有保险公司的员工在确认藏品的价值现在这局面,保险还有用?
贺淑君十分怀疑还有搬运公司的人在小心翼翼地放置藏品。
贺淑君与丁亿躲在一旁观察。
突然地,丁亿指了指其中一人:你看那个博物馆员工就是那个,看起来快要发脾气的。
贺淑君闻声望去,并且迅速在一堆人中找到了丁亿所说的那个人。
那实在是太醒目了。
大夏天的,虽然炎热的天气的确令人烦躁,但是如同那家伙一样,暴躁到露出想要杀人的表情,就真的有些过分了。
他眉头紧锁,脸色阴沉,叉腰站在那儿,也不说话也不走动,只是用一双冷凝的眼睛盯着其余的人,就好像是在监督工作一样。
但要说他将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那也没有。他只是站在那儿,好像走神一样,去想了别的事情,压根就没有理会自己汗流浃背的同事们。
远远看去,贺淑君发现,他的右手时不时就去摸一下自己的左手手指。
而其他人似乎也害怕他,或许是顾及他的身份,或许是不安于他的脾气,所以总是会默默避开他的方向,尽量不与他起冲突。
贺淑君不免感叹说:哇,这个人怎么看起来就要爆炸一样。
他在烦恼什么东西。丁亿肯定地说,所以才没有参与工作。
你说的有道理。我们可以问问他。贺淑君说,她又指了指这边的小门,这个入口也是一个意外发现。下一轮噩梦,如果还想来博物馆的话,可以走这个近道。
丁亿点了点头。
两名任务者就要动身去找那个表情烦躁的男人。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她们的身后突然传来苍老、疲惫的声音:女士,现在觉得身体怎么样?
是老馆长!
贺淑君与丁亿对视一眼,便果断放弃了去找那个男人的打算,而是转身应付起老馆长。
贺淑君笑着说:感觉好一点了。医生真是一个好人。
确实,确实。老馆长连连点头,他是一个好员工,一直尽职尽责。虽说现在没有什么客人,但是他也好好上班、好好工作。这才是真正的好员工。
贺淑君干笑了一下。
老馆长又问:既然身体没有问题了,那么两位现在想继续去逛城市馆吗?
贺淑君并不想去,所以她赶忙换了一个话题:我们在一楼随便逛了逛,然后就看到这些人在搬东西。她指了指小门那边的人,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闻言,老馆长也看向了那边正在工作的人们。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努力露出了一个笑容:在转移藏品。他们会把博物馆的藏品,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贺淑君敏锐地问:但是,我看您并不怎么舍得?
舍得?老馆长喃喃说,我怎么会舍得呢?那些老家伙们,在这个博物馆待了一辈子。本来,他们应该一直一直待在这里的,等我死了,他们也还是会在这里。
但是世道变了啊。
贺淑君被老馆长身上溢散出来的悲伤镇住了。
老馆长说:我不愿意让他们走,但是也必须让他们走。这地方不安全了。我也只是努力撑着
他那双老眼,似乎浑浊,但也似乎清冽,可能有人跟你们说,我已经疯了。
贺淑君呆了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丁亿轻轻摇了摇头。
但是老馆长也没有在意她们的反应,他盯着那正在被搬上车的某幅画。
他说:那幅画,是苍城建城那年,有人画了城外盛开的油菜花。现在年轻人觉得土,但那个时候,油菜花是多有用、多好看的农作物啊
两名任务者静静地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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