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自己要滑的。”孟飞叹了一口气,“就是今年2月份的事情。”
“他练这个还不到一年?!”尹真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到一年就出高级三周了!?”
看到孟飞郑重点了头,尹真这才坐下:“换了我,这么好的苗子不带出来,我也不会甘心的!”他深吸一口气,“大飞,我明白你不想马上回国家队了,不过,说实话,这个孩子不是一般的棘手。”尹真拿
起鲍博的学员登记表,反复地看来看去,照片上的鲍博,眼神虽清澈,但眉眼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阴影,这个孩子性情敏感、内向,多少带着些清高自赏的情绪。他忽然拉过另外一张登记表,是陈洁歆的,这个孩子的笑容就显得灿烂多了,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又是无忧无虑的年纪,笑容里当然只看得到阳光。
“照理说,鲍博的家境就算比不上陈洁歆,但也不是很差,起码称得上小康。”
孟飞忽然想到了些什么,“你不说我差点忘记了,原来鲍博和陈洁歆一起学过跳舞,还一起搭档拉丁舞。”
尹真追问道:“然后呢?为什么要改练这个?”
“那我就不太清楚了,鲍博先练的,然后陈洁歆也跟着来这里了,虽然她家里人没说过这个,但我感觉陈洁歆有点处处针对鲍博。”
尹真打了个响指:“这就对了。在我们看来,就是小孩子之间闹脾气而已,但鲍博未必这么想,本来因为家境不如陈洁歆,他的内心深处藏着难以向外人言说的自卑情绪,感觉自己在别人面前就矮了一头,所以不惜放弃跳舞,宁可从头开始学习花样滑冰,因为在这个项目上,他会更有成就感。但是现在陈洁歆也学习花样滑冰了......”
“但是鲍博的全国赛发挥得相当好,我原来以为他能进前十五就不错了。但是临出发的时候,他在陈洁歆面前跳了个相当漂亮的外点三,我感觉,他对自己是相当有自信的。”孟飞反驳道。
尹真手指在登记表上敲了敲:“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还是坚持我的意见。当时到底是怎么样的情况,你并没有亲眼目睹......我说说我的看法吧,也许不是那么科学。陈洁歆这丫头确实自我中心了点,性格非常外向,情绪外露甚至会有所夸张,蛮符合她的星座......”
孟飞咳嗽了一声。
尹真抱歉地说:“啊,我忘记你也是白羊座的了,但是以前的你,还真是这样的脾气。受不得一点委屈。”
孟飞苦笑一声:“原来你对我意见还不小呢。”
尹真一起苦笑:“但是相处久了才知道,你是个值得做兄弟的。”他继续说下去:“白羊座的人,看似不好相处,其实不然,至少喜怒哀乐摆在脸上,让人知道什么时候不能去惹。但是鲍博所在的天蝎座恰恰相反,对情绪隐藏非常深,轻易不会让人看出心中的波动,所以你看不懂他在想什么,一个9岁的孩子能有如此涵养,相当了不起。但是在我看来,这孩子也相当不好惹。白羊座的陈洁歆像一把刀,看似锋利吓人,实际上就算握到刀刃,
只要不用力不招惹就不会被伤到;天蝎座的鲍博像一根橡皮筋,看上去远没有刀那么有攻击性,可以拉伸到很大的程度,容易让人掉以轻心,甚至让人误以为他永远不会反弹,但其实这种忍耐终究会超出限度,而这时反弹回来,所带来的伤害力是非常可怕的。”
孟飞喃喃道:“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么?”
如果他之前一直表现不好,到全国赛才拿出真正实力,只为给一直看不起他的一个小女孩下马威,这份心机也太深沉了——陈洁歆的全国青少年锦标赛比得非常不好,排到二十名之外去了。
尹真拍着他的背:“别吓着自己,这也只是我的分析,到底都是孩子,以后别让他俩在一起训练就行了。”
☆、第一次交谈
叶梦琪是昂首挺胸回到家的——儿子太给自己争气了,还不忘去向七大姑八大姨还有单位同事显摆。鲍博却是回家倒头就睡,到晚上吃完饭就如常做功课。叶梦琪在饭桌上一个劲儿讲述三天比赛的经历,其实哪有那么多有意思的事情,但叶梦琪叙述描写的艺术似乎一次进步一次,只是鲍家父子的兴趣却听一次减退一次,好在叶梦琪闺蜜多,叶家鲍家亲戚朋友也多,叶梦琪永远不乏听众。
就靠这一个第三,鲍博很顺利地成为了地方队的重点考察对象,没有直接进队因为他年纪小了些,鲍文也不同意儿子早早进专业队吃体育这碗饭,不过这个成绩也使得他从开始的不反对,到现在的支持。有时候去冰场,叶梦琪没时间,就由他来带儿子去。
所以中心通知他儿子训练时间调整,他也就没在意,要是叶梦琪肯定要闹了:训练得好好的,凭什么调我儿子的时间?然后肯定会知道中心是把鲍博和陈洁歆的时间全部错开,不会上同一个时间段也没有一前一后。陈洁歆上的是私人班,又是VIP客户不好动她,就只能委屈鲍博挪一挪了。
就这样相安无事了很长时间。事实上从北京回来没多久,鲍博就把陈洁歆的事情丢脑后去了——孟飞特别找他谈了次话。
当时冰上训练已经结束,鲍博坐在场边的长凳上换鞋子,而鲍文立刻起身让出了位子,在知识分子眼里,尊师重道已经深入骨髓,而教练就是老师一样的存在,而且据妻子和其他工作人员讲,孟教练对儿子那是真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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