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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微之有些许惊讶,他竟然猜出了...
    不过也无妨,如今她修为形貌都已恢复,倒也不必再掩饰身份。
    “如此,我的态度还不够明白么。”谢微之沉静回道,对子书重明也未曾有丝毫留情。
    她并不想再见他。
    他们之间,不是什么重逢后还能欣喜叙旧的故交旧友。
    子书重明的呼吸不由乱了一瞬,有些时候,言语能比刀剑更锐利。
    “微之,倘若我告诉你,当日在小苍山上,我入魔后,是听见你的声音,才清醒过来的...”
    谢微之挑了挑眉,打断了他的话,反问道:“这重要么?”
    他是因为谁清醒的,这重要么?
    不管是当日的谢微之,还是现在的谢微之,在意的都从不是这一点。
    谢微之从始至终,都不爱小书生。但对于那时候的她来说,小书生的确是很重要的存在。
    如至亲,如挚友。
    谢微之只是,太孤独了。
    只是当她看见小书生为桃夭奋不顾身时,谢微之才明白,他不能陪她一辈子。
    她还是只孤身一人。
    一直到后来,谢微之才明白,这世上许多人,注定只能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
    “...对不起...”子书重明不知道,除了这三个字,他还能说什么。
    “对不起,微之。我以为自己爱的是桃夭,可在我心中,最重要的分明是你,我爱的,应该是你啊...”子书重明故作沉静的神情开始慢慢崩塌。
    谢微之看着他这般,缓缓摇了摇头:“你不是爱我,你只是在愧疚罢了。”
    她还是那么冷静。
    “那是作为清风的你,在愧疚罢了。”
    人心最是复杂,桃夭是小书生清风情窦初开的第一朵桃花,那是少年人最单纯热烈的心意。同样,清风也是爱着谢微之的——不同于男女之情,那是数年陪伴相处的情意。
    前者比之后者,来势汹汹,不可阻挡,可后者失去之时,更叫人痛入骨髓。
    “你不必愧疚。”谢微之对他说,“当日小苍山上,你乃是被逼服下妖丹,入魔也非你所愿。”
    所以谢微之没怪过清风。
    那张血屠符,并非小书生自己想画下的。
    子书重明凝视着她双眸:“当日我对你说的那句话,只是一时失言,并非当真那般认为...”
    当日小书生对谢微之说,你是不是以为,只要桃夭死了,我就只能陪着你?不,如果她活不了,我就陪她一起去死!
    这句话,后来成了子书重明数百年的梦魇。
    “我知道。”谢微之风轻云淡地点点头。
    他要救桃夭,心急则乱,有些失态也很正常,小书生口不择言的那句话,的确叫谢微之感到几许伤心,但两百多年后,谢微之其实已经记不太清当时的情形。
    她只是在他心上不够重要罢了,难道谢微之还要为此怨恨清风么?
    小苍山的大雨中,桃夭抱着昏迷不醒的小书生,嚎啕大哭,谢微之是在那时候觉得,她应该离开了。
    他们实在是很般配的一对,谢微之便不好再留下做那多余的一人。
    小书生有了自己的归宿,而她还要继续走下去。
    谢微之只是,不喜欢说离别。
    “微之,我宁愿,你是怨着我的。”子书重明颤声道。
    如果她连怨恨都不曾,他要如何叫她原谅?
    子书重明不是第一个这样对谢微之这样说的人。
    她再次听到这句话时,颇感无奈。
    怎么,叫人怨恨,何时成了一件好事不成?
    “这世上有那么多我未曾看过的山川湖海,有那么多我未曾品尝过的美酒佳酿,我为什么,要将心力放在怨恨谁身上?”谢微之漫不经心道。
    谢微之从来不喜欢吃亏,倘若有人亏欠了她,她自然会亲自讨回,绝不拖延。
    所以她向来不怨恨什么。
    子书重明喃喃道:“你与当年,的确是很不相同了。”
    “符尊与当年,不也是全然不同么?”谢微之挑了挑眉,反问道,“两百多年了,人总要变的,否则不就白活了。”
    “可我多希望,能回到两百多年前。”子书重明闭了闭眼,将眸中泪意压下,“我不想做什么符尊,我只想自己,还是那个清风。”
    不做文圣弟子,不做符尊,不做上阳大师兄,只是那个一无所有,陪着谢微之的小书生。
    谢微之却冷酷地斩断了他那一点希冀:“不可能。”
    “子书重明,不可能。”
    他不是清风了,他是子书重明。
    当谢微之唤出自己现在的名字,子书重明心中,没有半分欢喜。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中满是悲怆空寂,徐徐随风散去。
    子书重明拂衣,在谢微之面前,直直跪了下去。
    谢微之皱起了眉:“你这是做什么?”
    论理,能受子书重明这般大礼的,唯有天地和文圣。
    “我本是个出身凡世的散修,机缘巧合得了半本剑诀,胡乱修炼入了道途。若是没有你,清风一生,大约只会是个筑基也难的落魄剑修。没有你引我入符道,就没有今日的子书重明。”他一字一句地说完这番话,俯身,重重叩首。
    谢微之负手而立,心中莫名觉出些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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