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竟然传到了你耳朵里。”九韶笑道。“清觞,你原来这样关心我,叫我甚是感动。”
闻清觞瞥他一眼:“此处毕竟是聆音楼所在,梵天域萧家也是一方势力,你收敛些。”
“怎么,怕染了血,触了你大婚的霉头。”九韶胡搅蛮缠。
好在闻清觞早已习惯他如此,也未动气,只道:“你若总是如此肆无忌惮,难免有一日会因此折戟。”
九韶闻言大笑,墨发被风吹散,很是轻狂肆意:“清觞,你这话说得,真像是摘星阁的神棍。”
“不过人这一生,做事若不能顺心遂意,那还有什么意思。”
他眸光流转之间,竟有几分深沉显露。
“若是什么事都要遂别人的意,岂不是太无趣了。”话到最后,带上些许凛冽寒意。
闻清觞像是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世上之事,并非都要有趣。”
九韶摇头,大叹道:“清觞,你什么都好,就是这性子,叫人无趣得紧。”
闻清觞懒得理会他。
两人绕过回廊,步上九重高楼,自上而下望去,周围风物,尽收眼底。
这都是闻清觞熟悉的风景,他看向九韶:“你带我来这里,究竟想做什么。”
九韶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折扇,折扇一展,附庸风雅地扇了扇,悠哉道:“急什么。”
折扇一收,他含笑指向楼下桃花林中:“清觞,你可识得那人。”
桃花林中,谢微之和萧故并肩躺在树下,闭眼假寐。
散落的花瓣覆在谢微之鹅黄的裙摆上,煞是好看。
昨日逛了逛乐室,却遇见九韶这个疯子,谢微之和萧故打算消停点儿,安心过了这婚宴,赶紧走人。
在遇见九韶之后,谢微之心下不免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她不会还遇上别的什么故人吧。
聆音楼的婚宴竟然这样大排场,她那些故人,又仿佛混得一个比一个好…
但事已至此,来都来了,担心也是无用,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谢微之抱着咸鱼的心态想。
反正,她敢肯定他们没有人能掀了她的马甲。
高楼之上,闻清觞皱眉看着躺在桃花树下的少年少女,而九韶打开折扇遮于脸前,目光落在他脸上,似有探究。
清觞,你可有认出她?九韶不得不承认,自己心中实在很期待这个答案。
他忽地想起,两百多年前,他来聆音楼,恰逢闻清觞分魂渡劫结束,随手施展观星之术,却发现闻清觞的命盘上,多了一道变数。
那道变数,是九韶的天命之人。
那是天道为他注定的缘分。
天命——
可九韶平生最恨,便是所谓的天命。
他的命,轮不着别人来定,便是天道,也不行!
他循着还未消散的气息,找到了人间,见到了那个女子。
那个叫谢微之的女子。
不过是筑基境界的修士罢了,九韶轻易潜入她的梦境,原来她行走在人间,是为了找寻闻清觞的转世。
可她不知道,燕麟不过是清觞分魂渡劫的那一抹分魂,根本不会有转世。
或者说,这世上,本就不存在燕麟这个人。
这大约会是个麻烦,当时未满百岁的九韶,疯得还没有那样厉害。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聆音楼与摘星阁那门婚事。
九韶和苏嫣然关系平平,但怎么说,也是同门的师姐弟,比起谢微之这个陌生人,更多一点情分。
九韶懒得多管闲事,便将这事告诉了苏嫣然。
若是他那师姐,连这样的小事都处置不了,便是白费在摘星阁中长了几十年。
后来——
九韶不知想到什么,弯起了没有,只是此刻任谁站到他面前,都能看出,他眼中没有丝毫笑意。
片刻后,闻清觞收回目光,转头看向九韶:“你此举为何意?”
“清觞,你难道,不觉得眼熟?”九韶试探道。
闻清觞语气冷淡:“我与他们素不相识,何来眼熟。”
九韶手中的折扇敲着掌心,毫不掩饰地露出失望之情:“真是可惜…”
“我知你摘星阁观星之术神异,不过未来之事,既然还未发生,便不必在意。”闻清觞打断他的话。
闻清觞以为,九韶今日带他来,只是因为于观星之时窥见了什么。
九韶意味不明地挑挑眉:“是么。”
闻清觞不与他绕圈子:“既然你要我瞧的已经瞧了,今日便到此处吧。”
他转身,天青色的衣袂上绣了一簇翠竹,枝叶嶙峋。
九韶看着他的背影,折扇握在手中,忽然开口道:“清觞。”
闻清觞转过头。
“你对苏嫣然,可有意?”九韶立于高楼之上,身后是高旷天阙,红衣如火,身形平白叫人觉出几分寥落。
“如何有此问。”闻清觞负手而立,宽大的袍袖在风中翻卷。
九韶嘴边勾起如往日一样随意的弧度:“若是对她无意,与她做道侣,连神魂都要绑在一处,未来千百年,岂不实在无趣?”
“我说过,这世上的事,并非都要有趣。”
“这桩婚事,是三百年前,聆音楼与摘星阁定下,两派联姻,无论我心意如何,事涉两派之约,都应履行诺言。”闻清觞难得多说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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