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热情地为他们引路,可惜马车是坐不了了,只能步行到衙门。
夜温言听说是四殿下的安排,便也松了口气。只要权青画没事,封昭莲就也没事,他们分开不要紧,分开总有重聚之日,这官差说得没错,只要大家都还活着就比什么都强。
秋观城是怀北府的省府之城,很大,衙门也气派。只可惜往日气派在这样的大风雪下,也看不出什么了。官差们正在扫门前雪,虽然雪一直都在下,但这里是衙门,总不能让雪一直堆积着。就是扫得效果差强人意,好不容易扫出路来,大风一刮,边上的雪就又盖上来了。
有官差的咒骂声传来,皆是骂这该死的天气。也有人一脸苦相,不停地念叨这到底为什么六月下雪,是不是老天对人类的惩罚?可是人类究竟做什么错事了?
夜温言一行人到时,听见的就是这些叫骂声和抱怨声。那个领着他们过来的官差说:扫雪吧,别骂了,骂有什么用呢?难不成你还能跟老天爷打一架去?这种天象大事就不是我们凡人能左右得了的,老天爷更不是我们凡人能指望得上的。咱们与其指望老天爷,倒不如指望帝尊大人,眼下也就只有帝尊大人能够帮助我们渡过难关了。唉!
他叹了一声,回头又对夜温言二人说:快随我进去吧,到屋里暖和暖和。
他二人进了衙门,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凡人指望帝尊,却不知帝尊大人此刻就在他们面前,却对这样的天气也是束手无策。谁又能想到,这一场大风雪,竟压得帝尊大人也与凡人无异了呢?甚至就连她这种催花引灵之人,也一丁点灵力都催生不出来。
夜温言想,如果这只是暂时的就还好,可若是以后都是如此,那才是最大的悲哀。
修灵一生,到关键时刻灵力丧失,还有什么是比这更可悲的?
衙门里的人办事效率很高,不但很快为他们备好了饭菜,还请了大夫给她治腿。
大夫说:这伤口在冰天雪地里冻了数日,按说应该比现在的情况恶劣多了。但姑娘一看就是底子好,也没怎么在雪地里走路,所以这伤还真不算太重。老朽开副药,内服外敷,有几日就能无碍了。说完又问师离渊,你身上有伤吗?老朽来一次不容易,一并看了。
师离渊摇头,我身上没有伤,无需理会。说完,把药方拿过来看了一会儿,又给夜温言递了去。你看看这药行不行。
老大夫一听这话就明白了,原来姑娘也是懂医的,那就更好了,您自己再瞧瞧,有不合适的地方咱们商量着改。我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如果有人能把我的药方加以改善,从而达到更好的效果,那才是人生幸事。
这老头有五十多岁了,说话真诚,人看起来也老实。
夜温言能明白他的这种心情:真正的医者都愿意与同行有更多的交流,只要对方是真心的,都不会吝啬自己的医术,也不会存着医术不外传的心思。为医者,是为了广济天下,而不是让自己名扬九州。老先生是个明白人,有您这样的医者,是秋观城之幸。
她说着,拿起搁在桌上的笔,随手改了药方中的两味药材,再改了一处剂量,然后递还给他:您瞧瞧这样会不会更好些。
老大夫接过来一看,当时就拍了案妙!妙啊!这方子老朽用了半生,从未想到还有这样的改法。这都不用去试药效,懂医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改过之后该有多好。姑娘等着,老朽替你抓药去,回头姑娘要是不忙,咱们再多聊聊。
他是真的高兴,夜温言也能看出他真高兴,只是她心绪十分复杂。
一个好的医者,是一座城、甚至是一个国家的希望。她很愿意看到这种医术过硬,且又愿意跟同行交流,并且愿意接受自己不足之处的医者。可惜这人太老了,再过几年就六十寿终,而她还不知道能不能赶在这人寿终之前迎来五脉相聚,打破天地桎梏。
他们在衙门里住了五日,那老大夫一直没走,以给她看腿伤为由住了下来,有事没事就要跟夜温言探讨医术。甚至他还写了许多方子,尽可能的把自己知道的方子都写出来,然后请夜温言看,并且帮忙改良。
夜温言就告诉他:方子并不是固定的,要根据每一位病患的不同情况来进行调整。你这些方子只能说是通用的药方,真正对起症来,还是要看过病人之后才能进一步确定每味药该下多少,所以我没办法替你改药方。但你也不要失望,我虽不能替你改药方,但为感谢你替我治腿伤,又是这般医者仁心,我可以教你一套行针之法。这套针法专治重症,甚至可以在人只剩下一口气时只用一针便将心脉吊住,在行完整套针法之后,重症就成了轻症。
老大夫都懵了,还,还有这样的针法?那不就是神仙针法吗?重症成了轻症那就好治了,若真有这样的针法,得有多少人能活过来呀!
他实在太激动,还有些不敢相信。夜温言却已经开始取纸笔将行针步骤画出,再仔细教给他每一针落下的轻重,以及几处关键的穴位。
一套针法教完,老大夫自顾地去消化吸收,门外也有官兵进来同她说话,告诉她从河边救的人都已经回来了,请她过去看看有没有认识的,互相也好报个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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