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好。夜温言笑了起来,伸手抱住他的胳膊,有我们家小师在,当真是什么都不用怕的。说好了今晚一起夜巡,你可不要反悔。
师离渊当然不反悔,他只是在想一件事情。呼噜声,能使人迷惑,并产生一瞬间的失神。
越想越觉得这一招儿有些熟悉,似乎从前曾与这种手段打过交道,但究竟是怎么打的交道、这种手段又是何人使出来的,他却完全想不起来了。
四百多年了,凡人区区几日就能忘记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几年就可以忘记大部分不深刻的记忆。就算是血海深仇,也不过一辈人、一甲子就该过去了,何况是过了几百年的事。
纵然他是修灵者,也不可能把几百年的事情全都记住。何况他一向独来独往惯了,即使修灵者都还在的时期,他也甚少与人往来,称得上故交的都没几个,谁值得他记呢?
秀山县衙上次是师离渊自己进去的,这次有夜温言同行,二人依然没有表露身份,而是使了隐身术穿墙而入。也没有再去寻找卷宗,而是直奔了县衙大堂。因为进门时听到有官差说:县令大人今日不知是怎么了,居然没有在屋里躺着,反倒去大堂上坐着了。
他二人一路去往大堂,不下雨的日子就是好,连隐身术的时效都没有受影响。只是县衙院里地上积水,也没有人收拾,走起路来很不方便。
师离渊一向见不得他们家小阿言受苦,等到二人进了院,赶紧使了个术法把她被积水打湿的裙角给烘了烘。夜温言觉得舒服极了,给了他一个甜甜的笑,他便觉得这术法用得真值。
秀山县县令是个小老头儿,看起来得有五十了,长得又短又圆,像个冬瓜。这会儿人正坐在大堂主位上,面前桌案摆了一堆册子,他随手翻起一本,看了几眼就扔了。再抓了另一本,看了几眼又扔了,然后就窝在椅子里唉声叹气,人也往椅子里滑,很快就缩成一个球。
夜温言用传音跟师离渊说话:你说这人都这岁数了,怎的还只是一个县令?他就没有上进心吗?不想往上再爬一爬?秀山离临安也不近,但凡他有点想法,肯定能做京官儿吧?
师离渊想了想,说:兴许志向就不在临安。
也是。夜温言也道,秀山县有个蒋家供养着他,他在这里只要把蒋家人给侍候好了,就能当大爷。可一旦去了临安城,那就是落到大海里的一粒沙,不但容易找不着,还容易被海水给化了。不过蒋家也算长情,居然保着个县令一直到这个岁数,这几乎就是跟着蒋家一起成长起来的一任地方官。只可惜,没长好,长歪了。
师离渊笑她:可惜了我们家阿言是个女孩子,你若是个男孩,怕是这天下你都担得。
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话说得不对,于是立即改口:即使是个女孩,这天下你依然担得。
夜温言失笑,我担这天下干什么?还嫌自己事情少么?有那工夫干点儿什么不好,破天下有什么好担的。我这就是没办法,赶上了,要不然我才懒得理会蒋家这些糟烂事。不过既然理了,就得把这个事儿给理明白,外头助纣为虐的人都死了这么多,蒋杭总不能一直活着吧?虽然我曾答应过汤氏保她和她儿孙的性命,但那是夜家跟蒋家的事我能保她,眼下换成了蒋家跟别人家的事,那我可保不了了。非但保不了,我还得催促着那人快些动手,别磨蹭,我可不想一直在秀山县住下去,不喜欢这地方。
二人正说着,就听大堂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哭声,一下一下的,十分伤心。
他们顺声望去,发现哭声是从椅子里传来的,竟是那窝在椅子里的矮冬瓜在哭。
那矮冬瓜一边哭还一边拍桌子,十分懊恼地道:真是作孽啊!这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他到底还要杀多少人才肯收手?都十年了,什么仇什么怨十年还化解不了?非要把所有人都杀了他才甘心吗?不过就是死了几个人而已,老婆没了可以再娶,孩子没了可以再生,至于爹娘,都那个岁数了,活还能活几年?一身的病还要钱治,死了不是正好解脱了吗?
你们说他报个屁的仇,人蒋家跟他有什么仇啊?要依着本县令说,蒋家对他非但没仇,反而还有恩,他应该感谢蒋家,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恩将仇报!
第705章 看到凶手了
夜温言都惊呆了,这特么什么三观?受害者有罪论?
合着人家全家都被杀了,在这县令眼里还成了好事?
蒋家侵占民妇,害死未出世的胎儿,气死两位老人家,倒成了为民除害的大善人?
这什么狗屁思想?这什么狗屁县令?这种人究竟怎么当上的父母官?是他半途变坏了,被蒋家给侵蚀了,还是本质就是如此,先帝当初选人没选明白?
眼见身边小姑娘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师离渊就安慰她说:世间这样的事多着去了,哪朝哪代都有,没有什么可震惊的。不信你细想想,在你们那个时代,是不是也有这种事?
夜温言顺着他的话一想,还真是。罢了,看来这便是人性,她骂过气过,也无法凭一己之力改变什么。师离渊说得对,她就是个小姑娘,小姑娘在这个时代是做不成什么大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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