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飞飞说完,又冲着穆氏俯了俯身,然后坐着池家的马车也走了。
没有了外人在,穆氏就没心思进将军府了,于是直接转了身往东宅走。
夜清眉见状赶紧在后头跟着,还顺手扯了夜飞玉一把。
几人到了东宅的前堂落座,夜已经有些深了,但是谁都没有困意。夜清眉想着换个话题,缓解一下当前气氛,于是她说:言儿她们怎么还没回来?要不要派个人进宫打听一下?
穆氏说:早就派人去打听过了,说是都在宫里说话呢,要晚些时辰才能回家,让家里不用惦记。说完又看向夜飞玉,所以,不惦记宫里的事,就得惦记家里的事。飞玉,今日江夫人也到了,话已经说得很明白,我也想听你一句实话,你究竟为何拒了这门亲?
夜清眉也不理解,哥哥你要说你对婉婷一点儿心思都没有,我也是不信的。我还记得咱们小时候,有一次婉婷来家里玩,大冬天的差点儿掉到冰湖里,你急得直接冲上冰面去救人,也不怕没冻结实的湖面直接裂了。救上来之后还抱着婉婷不停地安慰,脸都吓白了。这样你说不喜欢?小时候的事我能列举出一箩筐,哪一件听着都是你相中了人家姑娘。
夜飞玉苦笑,我确实是相中了,可是你们也不想想,我们家现在这样的情况,怎么订亲?万一再有个什么变动,订了亲的人家算亲人还是算路人?好的事情也就罢了,要是遇着坏事,难不成让江家跟着一起受牵连?母亲,清眉,两年之内,这件事情我不想考虑。
可两年之后婉婷就不能等你了!
我不希望她等!夜飞玉说得十分明确,她应该嫁个简单的人家,过简单的日子。我们家虽有一位帝后在,看起来风光,可实际上却也是如履薄冰。或许是我想得太多了,可我就是担心一旦言儿和清瞳的事情被外人知晓,就要出大乱子。
他提起这个事情,穆氏和夜清眉就也沉默了。是啊,交换灵魂,还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这种事情除非保密一辈子,否则肯定要生出事端。
他们能保证一辈子保得住这个秘密吗?恐怕谁都保证不了。
其实也不见得就那么悲观。夜清眉说,言儿都是帝后了,这种事情完全可以请言儿跟帝尊大人说一下,说帝尊大人出面,就说是他给换的。那不就有得解释了吗?帝尊大人是神仙,神仙什么事情都能做,凡人也不敢说什么。
清眉。夜飞玉看着她,缓缓摇头,我们不能什么都指望言儿,否则一旦有一天没有了言儿的庇佑,我们连最基本的生存都不会了。你也知道帝尊大人是神仙,神仙怎么可能随叫随到为我们善后?还有件事,你们可能不知道,言儿她就要走了。
一句言儿要走了,说得穆氏和夜清眉都沉默下来。
其实她们心里一直都有感觉,觉得夜温言可能不会一直待在临安,她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而且那件事情原本早就应该去做了。
之所以一直拖着,为的就是解决夜家的家事,报夜家两位将军的仇。
如今该做的都已经做完,家里所有人她都有了很好的安排,不但给家里留下万贯财富,还留下稳赚不赔的生意,以及京城里诸多人脉。有了这些保障,即使夜家不再有官职在身,依然能在临安内城活得逍遥自在。
她做了这么多,做得这么好,目的其实只有一个,就是让自己走得没有后顾之忧。
所以夜飞玉的顾虑一点都不多余,一旦夜温言走了,家里再发生事情,就得靠自己了。
而那么大的事靠他们自己,能靠得住吗?
除了两位妹妹的事,其实还有一桩事,一直在我心里头压着。夜飞玉又开了口,情绪比之前更加低落。他说,我相信这世间每一个男子,都想让自己心爱的姑娘过上简单的日子。也都想把自己家里最好的一面,展现在心爱的姑娘面前。而不是让姑娘一进门就面对婆家的污七八糟,那样会很丢人。
他看向穆氏,轻轻开口道:母亲,您有没有想过,父亲冥寿已过,许多事情都揭去了表面的虚假繁荣与光鲜,丑陋的事实摆在眼前,也许用不了多久,父亲那些养在外头的小妾和孩子就会找上门来了。到那时,您让我如何面对江家人?我现在只要一想到这些事情,我就会觉得在婉婷面前、在江家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所以我想,借着大丧的理由,把我们的婚事都缓一缓吧!至少等这些事情都解决完了,再谈婚论嫁。
夜飞玉说起这件事,穆氏也没了话说。她是和离了,但那只是她个人与夜家做了切割,她的孩子却还是夜家的孩子,将来还是要承担着夜家那些事情的。
她没有对夜飞玉和夜清眉隐瞒实情,做母亲的请求和离,是有义务把真实原因讲给子女们听的。所以此刻面对夜飞玉说出的这此话,她也沉默了。
夜清眉坐了一会儿,苦笑了下,罢了,大哥说得没错,仔细想想是挺糟心的,我也觉得如果议亲的话,一旦这些事情被揭穿,我在婆家也抬不起头来,婆家人也会用另一种心情来看我们夜家,我丢不起那个人。
她站起身来,深吸了一口气,外面的女人和孩子是已经存在的事实,我们既否定不掉,也拒绝不掉。早晚有一天她们会闹上门来,到时候,夜家就做好准备,再丢一次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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