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的脸色十分难看,权青允正好往他那处看了一眼,然后冷哼一声。
夜温言又跟连时说:去把西宫太后请过来吧,既然说到我与帝尊大人的相识,她这位媒人自然是少不了的。请她过来坐一坐,听一听,分享一下我们的喜悦。
连时听得直乐,一路小跑地就去请人了。
不多时,李太后到了,可能是上那一百九十九级台阶时上得有点儿快,这会儿脸都白了,上气不接下气的,走路都直打晃。连时还在边上提醒她:太后娘娘可得小心一些,万万不要在帝尊大人面前失了礼。对帝尊大不敬可是大罪,纵然您是太后也是吃罪不起的。
李太后深吸了一口气,尽可能的让自己气息匀一些,走路也稳一些。直到走到大殿中间跪了下来,这才感觉好受一点儿。跪着就当歇着了,她是这么想的。
但她进来时,一支舞还没有结束,连时又没有把她往舞姬前面领,只把她领到舞姬中间就站住脚,示意让她跪下。她当时只想着赶紧跪下歇一会儿,跪下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跪在了什么地方。这会儿舞姬们歌舞还在继续,长裙广袖一会儿扫她一下,一会儿扫她一下,她就感觉像是有人在打她的脸,啪一下,啪又一下的。
但她又不敢起来,因为连时说了:太后娘娘就在这儿跪着吧,等这支舞跳完了,帝尊大人就能看着您了。然后您再磕头问安,何时起来就是帝尊大人说得算了。
李太后想起半年前跪炎华殿那次,此刻似乎又是那般光景,还真是昨日重现。
只是这回帝尊大人应该不会再烧肃王府了吧?
她转动目光去看权青隐,舞姬来来回回地在眼前打转,有空档了她就能看到那个孩子。
明明也是她生的孩子,明明长都长得一模一样,可她看着眼前这个,就怎么看都觉得陌生,怎么看怎么有距离感,也怎么看都不觉得他是自己的孩子。
她很想自己养大的那个孩子,可直到现在权计都不告诉他那个孩子在哪。
终于这支舞跳完了,舞姬退场,然后就暂时没有下一轮舞姬再上来。
李太后赶紧给师离渊磕头,道一声帝尊天岁。然后就听到连时又在边上说:太后娘娘,从今往后,只问帝尊天岁可不行,还得问帝后天岁。不信您抬头看看,帝尊帝后可都在前头坐着呢!今日宫宴是为了庆贺什么,您可别说您不知道。
李太后一哆嗦,也没敢抬头,只管又磕了一个头,道了道:帝后娘娘天岁。
夜温言点点头,平身,赐座。
一句平身赐座,让李太后忽然产生了一种先帝又活了的感觉。她已经多久没有过这种低人一头的日子了?本以为混成太后就高枕无忧,没想到日子竟过得还不如从前。
有宫人领着李太后到一处位置坐了下来,那地方离帝尊帝后挺远,离皇上和虞太后也不近,倒是跟先帝的太妃们挨着,那些老太太还跟她打招呼:姐姐也来啦!
就像从前每日晨昏定省,她们也是客客气气地以姐妹相称。
李太后的脸面挂不住,但又不敢发火,只好生生受着,受得那叫一个难受。
先帝留下的这些女人也不都是老太太,也有年轻的,甚至有比李太后还要年轻的。
年轻人总是比老人更活泼些,心思也更多,从前就看不上皇后娘娘,如今更是看不上太后。好不容易逮着这个机会,怎么可能不挖苦她一番。
于是李太后就听到有人问她:姐姐可知今日请您过来所为何事?哦对,方才连公公去请姐姐的时候一定已经说过了。哎,姐姐,您这会儿过来,该不会真的是为了与帝尊帝后分享喜悦的吧?莫不是姐姐以为真有喜悦可分享?可别乐极生悲。
李太后气得手都直打哆嗦,有心想怼回去几句,但却实在是没那个心情。因为她知道,关于帝尊跟夜温言的相识,跟腊月初二那场大婚有着最直接的关系。炎华宫这个时候把她请来,怎么可能是分享喜悦的,这分明就是要算账的。
她额间见汗,一滴一滴往下掉。也就在这时,夜温言又说话了。
就见她笑着对下方宾客说:方才有人问起,我与帝尊大人是如何相识的。说起这相识啊,李太后还算是我与帝尊的大媒人,因为如果没有当初李太后抗了先帝的赐婚圣旨,撺掇她儿子六殿下另娶他人,我也不至于被抛尸到郊外的雪地里。对,我就是在雪地里与帝尊大人相识的。说起这件事,其实中间还有另一桩事鲜有人知,那就是我其实是死过一回的。
她勾起唇角,明明是在笑,笑容里却泛着森森冷意。
就是真正的死,一刀扎心,咽了气。但是我命好,死后遇着了帝尊大人,他顺手救了我,我与他也算定了情缘。如果那日帝尊大人没有路过那个地方,没有遇着我,那么也就没有今日这场订亲的宫宴,也没有我未来帝后这个身份。
所以这也是我的母亲执意要为我报仇,要与夜家二房不死不休,甚至与太后娘娘不死不休的原因。因为对她来说,她的女儿就是死过了,杀女之仇不共戴天,这个仇一定要报。
太后娘娘!她突然cue李太后,您说这仇是不是应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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