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楚怜抬手捂脸,无声哭泣。她到底还是害了随喜,明明随喜已经阻拦过她,还提醒过她今日时辰已经太晚,不要出门,可惜她没听话。如果不是她坚持出来,随喜不会死的。
夜楚怜往河边扑,开口大声地喊:随喜!随喜你听到了吗?你露个头,四殿下可以救你!可惜没有任何回应,就连她自己的声音都被流水声盖下去了。
虎子许是见她可怜,便同她说:姐姐你别急,我沿着河岸去帮你找找。小孩子说走就走,沿着河岸一路小跑不说,口中还不停地喊着随喜的名字。
夜楚怜看了一会儿,就问权青画:那是你的书童吗?
权青画摇头,不算,就是养在身边的一个孩子。夜五小姐,你最好起身,往后坐坐。河边风凉,你才上岸身子还虚着,万一再栽下去,本王就还得再救你一回。
夜楚怜听话地往后缩了缩,夜风吹过,她终于感觉到冷。可是再冷也抵不过心里着急,她一直向虎子跑去的方向看着,看到虎子跑远了,人没了影子,再看到虎子又跑回来,遗憾地冲她摇头,她的心就彻底凉了。
权青画拾了树枝燃起一个火堆,他跟夜楚怜说: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虽然是侍候人的丫鬟,但若是相处得久了,便跟亲人没什么两样,甚至比亲人还要更亲近几分。因为只有你们才是常年为伴,不管你是低谷还是繁盛,她都不会离开你,都会一直陪着你。相反的,你的亲人们或许都做不到如此,甚至一直以来给你带去困扰的,都是你的亲人。
夜楚怜听着他这话,就想起小时候随喜替她挨打,不是挨她父亲的打就是挨二夫人的打。
好在她从来不打奴才,只会拉着随喜关上房门,悄悄地演着一出一出关于夜温言的戏码。
那是一个秘密,只有随喜知道这个秘密,一直陪着她演,一直替她好好保守。
她以为可以一直陪在身边的人,没想到忽然之间就会失去,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很恍惚,就好像一切都是假的,根本就没有这些事情发生,一切都是她做的一场梦。
只是这梦境太真实了,就坐在她对面,也还湿着衣衫的四殿下也太真实了。
夜楚怜低下头,什么话也不再说。权青画也是什么话都不说,虎子就慢慢地往火堆里添柴,添了一会儿就跟夜楚怜说:下游有人家,虽然离得很远,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这位姐姐,你不要太伤心,只要没有见到尸体就不能定为死亡,你要找的人兴许已经被人救了,她有可能会回来找你,有可能就不再找了,会换一个身份在另一个地方好好地生活。
夜楚怜抬起头去看虎子,就见这孩子一身素服,头上还扎了个白布条,明显是家里有大丧。家中有大丧的小孩还知道这样子来安慰她,实在是懂事。
她冲着那孩子笑笑,虽然笑得苦涩,但也代表她将他的话听进去了。
但愿像你说的那样,她能活下来,然后换个身份好好生活。还是做平民百姓好,跟着官户人家,命运就完全不在自己手里了,即使主子待她好,也躲不过有人算计她的主子。
她说完,又去看权青画,四殿下今日救我一命,是大恩,只是这大恩我该如何报?
她心里想着,话本子里常说的是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只是这种报恩的法子对于四殿下和她来说肯定不适用了,毕竟就算她肯许,他也不会肯要,到最后还是自讨没脸。
可若不以身相许,她就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报了。
这对于夜楚怜来说是大事,但权青画却并不在意,他跟她说:不用报,举手之劳,就算是个陌生人,遇着了本王也是要救的。这是在我北齐的土地上,你们是权家的子民,保护你们,本就是权家人的责任和义务。何况本王下水救人时,本来也不知道是你。
哦。夜楚怜点点头,原来不知道是她啊!可我还是要谢谢殿下的。
那便多酿几坛好酒送到尘王府上,本王留着待客。
她有些意外,殿下喝过我酿的酒?
嗯。他点头,你四姐姐求我办事时拎了两坛,本王喝着甚好。所以你若真有报恩的心,便再送一些酒吧!他说这里,见夜楚怜用力点头,便又想起当初夜温言也几次三番提过报恩的话,可惜,恩她一点没报过,麻烦倒是没少给他找。
见权青画突然就笑了,夜楚怜一愣,随口问道:殿下笑什么?
他实话实说:想起你那四姐姐,受过我救命大恩,后来却恩将仇报,实在不仗义。
夜楚怜不知他所说的恩将仇报是什么意思,但见他说起这件事时也没有表现出恨意,便知那事儿要么没有多么要紧,要么就是已经过去了。或许曾经在意过,现在却可以当闲话一般说出来,想来也不是多大的事。
她是这么想,却不知,夜飞舟偷走那三封信的事,对于当时的权青画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等我回京就给殿下酿,如果殿下着急喝,有酿好的也可以先拎过去几坛。就是不知道殿下口味,酿好的酒兴许您会不喜欢。殿下可以告知您喜好,下次再酿酒时我就能调出你喜欢的味道来。她给出一些提示,这个季节果子多,殿下喜欢哪种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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