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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说:“嘿,那可就多了,今天起码有一个团的高一女生问我‘听说那个高二的笛离家出走了?’真不知道她们怎么知道的。”
    我乐了,原来我的知名度这么高啊,这下我可又红了一次。
    我们就一起吃了盒饭,当然是他们下去买的,我可不敢下楼去了,我想现在可能全市的公安都在找我,我家可是警察世家,没准他们早盯上玄了。我于是慌张地朝窗外望去,还好,没有警车。
    他们走的时候C对我说了声悄悄话,她把我拉到一边对我小声说:“早点儿去自首。”
    下午的太阳比上午的更好,在深秋遇上这么好的太阳真的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我躺在沙发上脱掉我的袜子,脱掉袜子最让人放松了,其实人最可怜最受憋的地方是脚,我一有空就会给我的脚足够的自由,上课的时候可以防止老师拖堂,晚自习时可以驱蚊子。现在我尽量让我的脚享受难得的阳光,它们显得很高兴。
    我在想像我回到学校后该怎么向别人说呢,也许我得说我在江边漫步的时候不小心掉了下去,后来被一阵急流冲到太平洋了,后来又被什么暖流,好像是寒流,我可没学好那地理啊,看来回去了得好好看一下,也就是被什么海流卷到了美国的什么河,然后我租了艘小渔船划回来,途中遇到了鲁滨逊,还有那个和鲨鱼战斗的老头子,最后回到家里睡觉的时候梦见了狮子。
    不过,我现在倒是有些想回家了,我妈妈还哭了,不是吗。
    可我又想,现在我可不能回去啊,不然会被人家笑死,我挺矛盾的,我一下子觉得很沮丧了。我回去后又得面对那些让我恶心的事儿,还是得读书读书,让那教育把我变成庸俗的蠢材,天天活得辛苦极了。
    我万一死在这里了怎么办,那样报纸上就会登一篇破新闻报道,什么发现一具男性干尸,据调查是因为被现行教育制度逼死的,这要引起他妈的社会各界的反思。新闻总是喜欢做这种事,其实看新闻的人一定有变态倾向,他们只想看那些发生在别人身上可怜的稀奇事,反思不反思才不是他们会做的事呢。
    我换了个姿势,让我的脚好赶上阳光的移动。
    我后来又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梦,我站在很高很高的地方,认真一看才发现是片突兀的悬崖。我往下看了看,虽然我很怕高,但我还是看了,下面是暗色的深渊,隐约可以看见一座城市的轮廓,它就带着喧闹虚伪在深渊里待着,离我远远的。
    我正高兴着,这时却脚下一滑,我就晕乎乎地跌下去了。
    我一下子就被吓醒过来。
    这时才发现,天早就黑了。
    我觉得更沮丧了,我现在才觉得饿得厉害,我可没东西吃。我呆坐着抽了支烟,然后决定得下去吃点儿什么东西,哪怕是学校里的那种包着榨菜的肉包子。于是我穿好袜子和鞋子,整了整衣服,就下楼去了。
    走到快到大街上的时候我先仔细看了看有没有人在哪个地方东张西望,再看看有没有警车停在隐蔽的地方,我觉得自己像一个超级狡猾的特工了。等我确定了以后,我选中了一家小饭馆,然后用安步当车的方式接近。
    我要了一碗炒面,吃得身上都冒汗了。可那种感觉真是舒服。
    回到房间里,我又眺望了一下那“鸽笼”,那些小格子现在可亮得很,我想,我昨天还在那里面呢。想到这里我竟有一些难过了,这让我有些不安。我于是就边抽烟边看本书,看的是韩寒的《三重门》,我很久没看这本书了,我粗略地翻着,想挑一些搞笑的地方逗自己一下,我真可怜我自己,我竟到了要逗自己开心的地步。
    我笑不出来,我想,我以前怎么就可以笑得全身的肌肉都在抖呢?
    我看着看着,觉得这儿的灯光不是太好,还有这个沙发,硬得跟水泥似的,我实在是没事可做,只好躺在水泥似的沙发上,开始睡觉。
    睡觉是一种奇怪的事,有时你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可有时你要睡过去却始终没法睡着。而且睡着了你就根本没有感觉,你根本不知道你是怎么睡过去的。我想,这跟死一定是一样的,想想万一哪天睡着了再也醒不来,嘿,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已经睡了,但是却永远没法再有意识了。那多恐怖啊!
    我突然就醒了,睁开眼只看到漆黑的一片。我看看窗外,家家都关了灯。我刚才睡着了?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让我觉得难受的是现在实在很冷,从头到脚趾头都冷得要命,可恶的是我竟没地方可以躲,我裹紧我的外套,蜷成一团,像毛虫一样,但一点儿效果都没有。我于是决定起来看看是不是有扇窗子开了,顺便找找有没有可以盖的东西。我起身按了一下灯的开关,却发现他妈的停电了。
    要知道,在一间陌生的房子里摸着黑找东西可是让人害怕的,我也有些害怕了。我就靠着打火机的火光到处检查窗户,我好怕突然会有一张脸出现在我的打火机前面,这地方没法子不让我想起那些东西,特别是那厕所的水龙头一直滴着水,敲在水泥地板上发出断续而又空洞的声音,还在房间里不断地回响,滴水声和回响声混在一起充满了房间,让我觉得就像走在一个深远的山洞里。
    我在厨房里看到一扇打开的窗子,那风摇得窗吱呀吱呀地叫唤。我伸过手去摸那窗的风钩,却摸到了一块冰冷的石头,就在我的手滑过的时候我感到这块石头的异样,这哪是什么石头,那五根分开的东西明明就是手指!一只冰冷僵硬的手!那只冰冷的手猛地抓住了我,从窗外传来嘶哑的呻吟:“让我进去……进去……让我……”我看到一个黄色的头慢慢冒出来,我一下子吓得什么都说不出了。我只是用力地把那只手往窗台上打,我的手都快折了。那只手终于松开了,我闭上眼睛迅速地将窗子反锁了起来。那声音还在不断像风一样飘进来:“让我进去……外面好冷……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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