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行了,我明天就让人把行李拿回来,就几件衣服,上班穿的。”
“你认床,这几年每次回来住你都睡不好,你公寓住那么久了,这回来能习惯吗?”
“四中那个破宿舍我都住了一年多,哪儿不能睡。”
“可是......”
“姐,这几年我夜里动不动就饿,可是没人给我煮鸡蛋了。”
何林书后背靠在沙发上,双腿弯曲放在胸前,试图摆出一副“伤心地抱住难过的自己”的可怜兮兮的样子。
只是腿太长,搔首弄姿一顿操作,也没能成功。
他干脆伸直了腿,下午到屋就被逼着换上毛茸茸的厚袜子的脚直接踢到了何汀。
他低头抬眼,嘴角稍微往下,天知道这个表情他要调动多少僵死的面部肌肉才能完成。
他太知道何汀的弱点在哪里了。
听到那句“动不动就饿”已经是迎头一击,他这个奇迹般的可怜表情更是加持了攻速的暴击。
何汀心里知道他就是装的,可能是受了情伤不得不离开伤心地。
但是架不住本能驱使,她在理智边缘垂死挣扎,同时听到自己的声音:“好,明天我就在家,东西到了给你收拾好。”
两个人上次并排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那时候何林书只是公司一个投资的小股东,没那么多事也不用天天出去应酬。
何汀却是个工作狂,每天致力于剥削下属和疯狂搜刮民脂民膏,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无缝衔接工作。
可惜何林书这个少爷脾气,下午一过六点就准时打电话。
胃不好、外边饭难吃、懒得动、每个月总有几天心情不好,各种理由逼着她一定要回来做饭。
真等到她回了家,又是去超市又是自助点餐,把何汀这个一切食物靠速成的家政小天才硬生生逼的荒废事业,专心钻研厨艺。
只可惜天赋所限,让她收拾一间屋子,时薪过千的钟点工估计都没她那么精细,让她做饭,果腹就是最高标准了。
何林书当天晚上就在家里住下,何汀没敢再穿着睡衣满屋子溜达,也没有疯狂打扫卫生制造过分的声响。
她给何林书的床铺整理好,又把睡衣叠好放在床头,暖气开了小半个钟头才叫他去洗漱睡觉。
何林书窝在沙发上就看着那个在屋里来回穿梭的身影,心里放松又安定。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坦坦荡荡住进这个家里。
不同于以往因为克制而彻夜难眠的焦虑,也没有了近在咫尺却不能靠近一步的折磨。
他很平静,冲破固有思维的桎梏让他浑身轻松,他可以睡个好觉。
他一直都想错了。
他武断的给自己这份感情贴上禁忌耻辱的标签,在骨肉亲情和男欢女爱之间苦苦挣扎而不得其法。
那些梦境和难以启齿的欲望让他无比被动。
可是他其实忘了,十几岁的他,会喜欢上生活里唯一的白月光,会在一路荆棘的生活里本能寻求依靠,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何况这个人是何汀,是家里唯一一个忙不迭应对挫折,还要尽一切能力关注他的人。
任何他无法表达又渴望被关注的心情,他不显露于人前的伤痛,都被这女人从小到大的温柔一一慰藉。
他必须要为这份爱做些什么,比如试着陪伴和照顾,试着配合她各种另一面,试着说爱她。说一个男人对女人的爱。
当时何汀也没想到,此刻的温馨,只是暂时的。
第二天何林书就风风火火的搬回来,说好的几件上班衣服被楼下一车皮的大小打包箱子代替。
何汀看着一个球队的蓝领师傅搬上搬下,双手抱臂站在门口,她面无表情,只能用这个姿势无声的呐喊着:拒绝。
何林书五点半准时出现在家门口,隔着一整个客厅的行李和何汀遥遥相望。他刚放下钥匙准备换鞋,何汀的声音就传过来,嗓门大的一度有些破音。
“何贝贝,你能当个人吗?能吗?!”
“我不是让家政来收拾了吗?”
“我麻烦你了解一下家里情况行吗?九十四平什么概念你懂吗?”
“我只让他们把衣服和生活用品打包好拉过来,怎么这么多?”
何林书似乎也很意外,站在门口一步未动,眼里却全是狡黠的笑意。
“你拉过来的是个衣帽间!你个二百五!你这叫生活用品?啊?”
何汀说着从手边一个纸箱子里抱出来个直径最少半米的陶瓷瓶,死沉死沉的让她脚步都有些踉跄。
她又瞪圆了眼睛,那个“啊”喊得中气十足,嘴巴都抡圆了。
“我给家政打电话,你一个人收拾不过来。”
何林书脸上的笑就没停过,从进门看到何汀气急败坏开始。
“不用,收拾个房间还要花钱找人,我让她们都回去了,你给我滚过来,把这东西收拾好,该拿回去的明天全部给我拉走,要不然我一三轮全拉去卖废品!”
“这要收拾到什么时候?”何林书一边往里走一边小声地说。
“你还有脸说?”
何汀敏锐的捕捉到这一句抱怨,顿时火从丹田生,直冲脑门去,声音又尽力高了个小八度,以此表示愤怒。
“家里多大你心里没点数?家里什么条件你没点数?啊?!你把这一堆破铜烂铁搬回来干啥?嫌地方大没东西砸?还是你觉得我何老板用不完的力气给你搬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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